要捏碎那喉咙并不是难事。加重力道的时候,白秋实突然醒来了,乔四更用力地收紧了手指。
白秋实在窒息里睁开了眼,眼光涣散。眼前的状况显然令他很茫然,也感觉到痛苦,挣扎又不可得,只用待宰杀的宠物的眼光,迷迷糊糊地看着乔四。
手指不知不觉松开的时候,连乔四自己都极其意外。他杀人不眨眼早已经成了习惯,以至于他都想不到他竟然会有这么一瞬间无意识的软弱。
白秋实差一点就被扼死,而下一刻又被乔四搂在怀里,头发揉得乱糟糟的。一时迷惑远多于惊吓,咳嗽了一阵,小声问:「出什么事啊?」
乔四把男人揣在心窝口:「没事,是你做噩梦了。」
白秋实「哦」了一声,因为对乔四全然的信任,也相信了刚才那几十秒只是自己漫长噩梦中的一部分。在困意里又睁不开眼,贴着他,就安心了一些,复又入睡了。
乔四也陪着白秋实一起在床上躺着,以从未有过的柔情摸着男人的背。
他到了这年纪,有过的反而都成了没有,没有的却依旧没有。
曾经他呼风唤雨,坐拥天下,丢金弃玉都不曾惋惜。而到现在他所剩下的不过是怀里这一只再弱小不过的宠物。他再狠辣,也不能不爱惜这最后一点温情。
乔四又去找了段衡。
这回他做了准备,事先向人打听了个周全。同样是死里逃生,他在渔村小赌度日的时候,段衡却不知用什么办法,复又大富大贵,来到M城接手了连同这家赌场酒店在内的娱乐公司。作为最大的股东,如今身分尊贵,乔四要见他一面谈何容易。
他们之间的高低已然今非昔比,但乔四也并不多感慨。风水轮流转,有身在高位的时候,也就有屈居人下的时候,没有谁是一生都不必吃苦的。
至于段衡是如何上位,他也并不打算好奇追查。
段衡现在发达风光,总比让他看见段衡挨饿受穷来得好。他们的过去,段衡既然已经不记得,他就不提,他来找段衡,只是为了家里的白秋实,就事论事。
乔四花了些钱,打听得段衡这一日的行程,便估摸了时间在楼下等着。
一见段衡一行人从专用电梯里出来,他就即刻上前去。「段先生。」
段衡根本没留意到他的存在,行色匆匆的,在几个人的簇拥里就要出了大门。
乔四腿脚不灵便,眼看要跟不上,只得追在身后叫道:「段衡!」
因为这蛮撞直呼其名的失礼称呼,段衡才停了一停,转头看着他,周边的保镖也早已严正以待,如临大敌。乔四对上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只是他从未在其中见过现在这样无情又陌生的眼神。
把他叫住了,乔四也无意在商谈之前就起冲突:「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
在对方开口拒绝之前,乔四又补充道:「关于那晚你在客房里做的事。」
对方一挑眉毛,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我赶时间,上车再说。」
乔四跟着他,坐进了加长房车的后座。虽然很久没享受过这种宽阔的空间,他毕竟是熟悉的,身边坐着的年轻人也是他曾经最亲密和熟悉的人。
乔四看着他,他对那视线却毫不在意,只打开柜子,取出酒和酒杯,分别倒了一杯,而后才道:「请讲。」
「那个被你侵犯的服务生,我来替他讨一个说法。」
「哦,那个啊,」段衡取下手套,露出修长的手指,而后手指交握,微笑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家属。」
「哦,」段衡露出明了的神情,道,「你是他父亲?」
乔四微微一愣。而后想起自己的两鬓白发。
他现在的样子,出言辩解,段衡大概也不信,也没有那个必要。他和白秋实年纪相差没有那么多,但以他的心思,确实是把白秋实当所有物来养着。他原本也就算不上年轻,经过这些事情,段衡眼里他现在是个糟老头子的模样,也不奇怪。
乔四略微咳了一声,抬起眼皮:「对于那晚的事,不知你打算怎么解释。」他没了往日的财势,但多年来的气势一直未减,以两人的悬殊地位,他对着段衡也并不客气。
「那件事我很抱歉。纯属误会。」
「误会?这能是什么样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