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活顾名思义,就是以学评戏为主,中间有着大量的评戏穿插。这种活捧哏的都没什么存在感,桌子里面一站,看着逗哏的在桌子外面唱就行了。
然而叶菱不想放过谢霜辰。
“那你要不唱一下《秦香莲》?”叶菱说。
谢霜辰把《秦香莲》唱了几句。
“我觉得《花为媒》也挺不错的。”叶菱说,“要不你给观众唱一下?”
谢霜辰就得把《花为媒》唱了。
叶菱又说:“还有那个《玉堂春》……”
谢霜辰又开始吭哧吭哧唱《玉堂春》。
评戏这个东西通俗易懂,没有京剧那么费劲,但是不给喘气儿地唱这么久也能累得够呛。叶菱一出一出的点,谢霜辰只能一出一出的唱,他每每想要进入下一个部分,叶菱都能再想出来一出。
谢霜辰能说什么呢?他没脾气啊!
“要不然再唱一下《人面桃花》吧……”这一茬在叶菱这里看来是真的过不去了。
“这个《人面桃花》啊……”谢霜辰都唱累了,一手稍稍拄着桌沿,他顺嘴说话,说到一半愣了,他学过这出么?
谢霜辰心想,完了完了,叶菱点了一出他不会唱的,真是要死了。
叶菱也很冤,他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完全不知道谢霜辰不会唱,他看谢霜辰那痛苦纠结的样子还以为他在装蒜,问道:“京评梆越你不是样样精通么?给大家来一个啊。”
台下就那么寥寥几个观众都不忘记起哄。
“这个《人面桃花》啊,讲的是崔护的故事。他不是写了首诗么?叫《题都城南庄》,人面桃花相映红嘛……”谢霜辰面上风轻云淡地说这个典故,心里早就慌了。这首诗拢共就四句,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也扯不出个花儿来,说完了他说点什么?在台上大眼瞪小眼?
叶菱看出来点不对了,但是他不吱声,他倒是要看看谢霜辰能掰扯到什么程度。
“大家知道我是正经拜过师父学过京剧的,这个评戏啊……”谢霜辰继续扯东扯西,脸上是笑着的,心里在哭泣。
书到用时方恨少,戏到唱时不嫌多。
前一句是上了古书的话,后一句是谢霜辰现编的,他觉得自己编得很有道理,并且决定下台写下来裱上。
上书“谢氏金句”。
他正浮想联翩呢,只听下面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会不会唱啊!不会就赶紧说!”
观众都出来抬杠了,谢霜辰眼睛向下一扫,锁定了声音来源——第一排的一个少年,大马金刀地坐着,一双亮晶晶的猫眼直勾勾地盯着台上。
“我都唱了这么多了还有什么不会唱的?”谢霜辰也是闲的,跟一小孩儿抬杠,“我唱之前不得给其他观众交代交代剧情么?您看您这一打岔,我就忘词儿了,会唱的都变成不会唱了。”
少年“切”了一声,高声说道:“你明明就是不会唱!我在这儿都听了半天了,你唱的《玉堂春》也不好,你这个外行!”
“我一说相声的唱评戏本来就是外行啊。”谢霜辰说,“那您既然这么会说肯定会唱,要不然您教教我《人面桃花》怎么唱?”
叶菱看着俩人都快打起来了,对谢霜辰说道:“你多大出息跟观众叫板?能耐了啊?”
谢霜辰说:“我这叫不耻下问。”
叶菱刚要说话,少年又说道:“我还童言无忌呢,唱就唱!”
叶菱扶额,得,这位少年,合着你是花钱来捧哏的?是作业太少还是课外班不够多?你家长不管管你啊?
少年气势冲冲“腾”一下就站起来了,个儿倒是不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轻狂的气息。
“三春杨柳黄莺唱,碧蝶黄蜂采花香。日暖风和观麦浪,碧森森和风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