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得出去至少半年。”
“听话,你就当赚钱养家,”我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有空去给你探班。”
他眼睛噔地亮了:“你会去吗?”
“会会会。”我小鸡啄米式点头,以求增强说服力。
他这才换鞋,拖着箱子轱辘轱辘出了门,我伸出个脑袋目送他离开。结果他走了没到十米,突然把箱子一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回来,冲着我的下巴狠狠咬了一口。
我:???
月光下他眉眼弯弯,笑容明丽,然后趁我反应过来之前,咚咚咚地拿好行李,跑远了。
妈的,麻痹大意了。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明晃晃的牙印,疼倒是不怎么疼,就是印子不太好消掉。我都能想象到明天去见荣归宁,这混球肯定得笑话我。
我又是毛巾热敷,又是对着下巴上下左右搓,牙印稳如泰山,屹然不动。偏偏这个时候金主又火上浇油,特意发了个微信刺激我——“盖戳成功!”后面跟着微信系统自带的胜利表情。我看这两个洋洋得意的手指越看越来气,恶毒地想,下次金主演戏我就在他脸上咬一口,让他成为整条街上最靓的仔,看他能不能笑得出来:>
我在镜子前捯饬了半个小时也没有进展,最后只能放弃治疗,只能希望明天的它能给点面子,自行退散。
我看了看时间,十一点。
之前不知道谁转给了金主一篇科学睡眠时间的老年养生文章,从此除了拍戏和啪啪啪,一到十一点,金主就勒令我上床睡觉,说什么养胆护肝。
不过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嘛,“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我打开电视,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点开王者。
和我打匹配的对手有一个是用梁皖做头像的,大概看我菜,追着我杀了好几回,我看着对手头像上那个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古装梁皖,仿佛在嘲笑我“你连一个女生都打不过”(因为金主女粉多,就默认他是女的了)我一气之下扔手机不玩了,换了个姿势看电视。
电视过了黄金档时间,现在演的是个访谈节目,主持人穿着西服裙,旁边是一个和我处于一个阶层的十八线女明星。
主持人问女明星:“你在圈子里有没有感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女明星露出知性的笑容:“虽然有的时候会很累,但是想到自己为那么多角色赋予灵魂,就觉得一切是值得的。”
屁吧,几年前我还跟她在一个剧组过,她演肥皂剧里头顶青青草原却一直坚持用善良感化老公的傻逼女主角。我有天路过化妆室,听她在里面和助理发脾气“我为什么要为这种直男癌剧本赋予灵魂?出轨实锤都摔她脸上了还不离婚,她到底是多离不开男人??”
电视里主持人还在问:“当了这么多年演员,你有没有十分喜欢的角色呢?”
“阮青青吧,她即使遭受不公正对待也坚持用善良对待他人,最终也获得了自己的幸福。”她笑着说,露出不多不少八颗牙齿,多一颗显得虚伪,少一颗显得不够真诚。
我看着她完美的笑容心里有点难受。褪去了光鲜亮丽的皮,娱乐圈其实也就这样,蛋糕只有这么多,位于上层的人永远有大把的剧本、大把的资源,而我们这些处于底层的小透明,可能演一辈子也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觉得没意思,把电视关了,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发呆。
过了一会儿,手机提示音响了,金主给我发“登机了。”后面跟着一张在飞机上的自拍,金主带着墨镜,b612智能地为他加了几条猫胡须,有点傻乎乎的。我用手指恨恨地戳了戳他照片上的脸,回道:“知道了,你下飞机记得给我发信息。”
“嗯,我大概凌晨三点多才能到,你睡吧,别等着我了。”
……切,少自恋了,谁会等你啊。我关了手机,闭眼睡觉。
☆、第五章
这一觉睡得不太沉,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我也是躺在床上睡觉,场景和卧室基本可以以假乱真,我就一直在那个梦里醒了睡睡了醒,弄得后来我也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在梦里。直到下半夜,我听见微信提示音,金主给我发信息说他到了,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这才安稳了下来。
只要对方坐飞机就睡不踏实的臭毛病,是金主传染给我的。
那阵儿飞机出事特别多,我朋友圈里有一人出国玩就不幸赶上了。好好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转眼就变成黑白照片,我看得鼻子酸不溜丢的,想起中学上课老师念兰亭集序里王羲之写的那句“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时,我还指着课本上的配图和我同桌说“这老头想得可真多,管他什么终期于尽,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却在多年以后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我吃饭时和金主感慨道:“要不是临时安排了通告,我原本是准备和他一起出去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