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来了?”夏母感觉像是做梦似的。
文慧和刘庭相视一笑,说:“来看看你啊!!”
在这逢年过节之际,尤其是夏母需要人安慰的时候,能有这么多年的老朋友千里迢迢来探望自己,心中倍感温暖,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来来来,先进来坐。”
夏母端着两杯茶朝老姐们儿走去。
这三个女人在八十年代就读同一所大学,住在同一个宿舍,如胶似漆。那个年代的“革命友谊”淳朴浓厚,坚不可摧。无论经过多少岁月的蚕食,再次见面时不过是多了几根白发,几道皱纹,笑容依旧如往昔般亲切动人。
文慧打量着夏母说:“诶,我怎么感觉你这些年老了很多呢?”
夏母感慨道:“操心操的。”
“你还操心啊?我们三个里面属你命最好,老公老公仕途坦荡,儿子儿子年轻有为,你还想怎么样啊?”
夏母只是勉强一笑,便没再说什么。
刘庭又聊起当年的风流韵事,忍不住调侃夏母。
“念书那会儿你多招眼啊!人漂亮又会打扮,你穿什么样式的衣服,全校的女生都一窝蜂地跟着穿。”
文慧也说,“对!那会儿你多洋气啊!”
夏母已经想不起来多久没倒饬自个儿了。
“我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归置呢。你们先聊着,我去归置一下。”
刘庭指着夏母朝文慧挤眉弄眼,“瞧见没?说她臭美她还来劲了。
结果,夏母这一照镜子不要紧,气色和老姐们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柜子里的衣服风格老成,花样甚少,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去逛街了。整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转悠,跟两个老爷们儿着瞎急,已经活得失去自我了。
两个女人还在追忆夏母念书那时的多才多艺。
“你现在还弹不弹钢琴了?还跳不跳舞了?我记得你的舞跳得特好啊!还时不时就作一两首小诗念给我们听。”
“对,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贬斥中国式婚姻的那首,说中式婚姻就是囚困浪漫、自由与女性魅力的牢笼,是被年龄绑架后又为年龄而苟活的卑贱里程……貌似是这么个意思吧,还信誓旦旦地说你肯定不会结婚。”
夏母听到这些恍若隔世,只有内心深处还残留着那么一小撮的悸动。畅谈感慨完风光的过往,又不得不回归到无奈的现实。
“你们两个是怎么找到这的?”
文慧说:“这还不是沾了你的光?”
“沾了我的光?”夏母不解。
刘庭说:“亏你有那么一个孝顺的干儿子,费尽千辛万苦把我们找到又请过来。说你这些天心情不好,让我们陪陪你。”
“干儿子?”夏母更糊涂了。
文慧说:“就是袁纵啊!”
夏母脸色变了变,碍于老姐们儿一番好心,不敢表露得太明显。
“你干儿子还说了,要包专机请我们姐仨畅游美国拉斯维加斯。我这退休了也没事干,在家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文慧也说她好久没出去转转了,这么难能可贵的机会,干嘛不好好放松一把,享受享受生活?”
“是啊,你干儿子可真贴心,签证、护照都帮我们办好了,翻译和导游也都专门为我们安排了。今天我在车上还和刘庭说,瞧瞧人家这干儿子当的,比咱亲儿子还孝顺!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夏母让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赞叹声堵得没话说,假如袁纵只请她一个人去美国旅游,她肯定断然否决。可现在这种情况,人家老姐们儿都兴高采烈地来了,一口一个“沾光”,她这要是不去,好像心疼那几个钱儿似的,虽然那些钱跟她没丝毫关系。
“哎呦,你真该出去转转了,闷在家里有什么意思?我前些年也整天顾虑这、顾虑那,现在孩子一大了,我反倒想开了。凭什么你们个个远走高飞,在外头逍遥快活,留我一个人在家守空房啊?男人四五十照样活得劲儿劲儿的,女人怎么就不行了?”
“就是,你替他们活着,他们不一定把你当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