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笑的弯弯的,目中还有亮晶晶的泪光,“想不到,你从长安回来啦。我听赵阿娘提起过你,但还不敢相信,真的是你。”
苦菜子说完,就深深鞠了一躬。
“某也想不到,你会在此处。”赵庆也有些高兴。“某记得,你改名叫文菜了?”
“是。”苦菜子点头,“如今叫文菜了。”她指指后面的院子,“我娘亲嫁人了,这就是我们的新家。”
赵庆点点头,“家主对你们好么?”所谓家主,指的是苦菜子的继父。
苦菜子甜甜一笑,“阿爹对我们很好。”
赵庆也能看得出来,她如今的日子不差,虽然是个典型的农家女,但面色红润,头发乌黑润泽,应该这几年没有缺少吃食。
农家的日子,只要赋税不重,有田可种,没有灾荒,日子还是过得去。
“外面雪大,你回屋吧,我要回去了。”赵庆对苦菜子点点头,就往自己院子而去。
“是。”苦菜子在身后微微鞠躬,却没有马上回屋,而是站在雪中,定定的看着赵庆走远。
赵庆回到院门口,一条黑箭射来,正是他当年养的小黑。
即便赵庆走了好几年,黑犬也记得主人。它嘴里呜咽着,耳朵垂下来,摇头摆尾的围着自己,显得极为高兴。
赵庆摸摸黑犬的头,一步跨入院中,喊道:“爹,娘!儿回来了!”
屋子里很快冲出四个人影,正是赵庆的父母和弟妹。
“爹!娘!”赵庆首先就跪拜下去,“不孝儿庆,拜见双亲!”
“儿啊!”
“阿兄!”
四人一起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他们万万想不到,赵庆竟然赶在过年前回来了。
“儿啊!”赵母忍不住喜极而泣,她看着高大威武,一身武将气派的儿子,激动的说不出来话来。
赵父也欢喜无限,不过到底没有流泪。
“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赵父上前一把拉起儿子,“我儿快快起来,怎么学的知礼了?”捶捶长子的健壮的身体,拿起那把黑鞘唐刀,“我儿是武士,金湾村还是独一份,爹欢喜的很。”
已到弱冠之年的弟弟赵喜,上来一把抱住赵庆,“阿兄,伊可回来了!爹娘可是日日盼着!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赵庆也狠狠在弟弟背上捶捶,“好得很,伊结实了不少!”
“阿兄…”年已十七的妹妹赵乐娘也泫然泪落,上前盈盈下拜。
就是农家女子,也是知礼节的。
“乐娘也成大姑娘了。”赵庆看到亭亭玉立的妹妹很是欢喜。
“好了,你阿兄回来,那是天大的喜事,伊不要流眼泪,不吉利!”赵父说道,拉起儿子的手,“走!进屋!”
赵庆其实不用问,就知道家中的日子比当年好多很多。从父母弟妹的气色和穿着就能看出,自己家虽是农户,却不缺衣少食。
院子里还养了鸡鸭,不远处还修了了猪圈。
这可是以前没有过的。
也不光是自己家,甚至不光是本村本县本县。他一路从长安回来,路上经过很多城镇村庄,到处都是一副生气勃勃,祥和太平的样子,连乞丐都很少见到。
他记得以前,就是古书富庶之地,也到处是流民和乞丐,乡村的百姓几乎个个面带菜色,瘦弱不堪,神色愁苦。
可是如今,当初的一幕烟消云散,恍如隔世。
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恩赐啊。
要不是陛下,天下还在鞑子手中,乡村还在豪强和保长甲主手中,百姓度日如年,哪里有如今的安乐太平?
不过,看到父母头上的白发,以及明显衰老了不少的容颜,赵庆也心中发酸。
赵庆进入屋子,刚好饭菜已经做好。他打眼一看,不但是白米饭,还有鱼肉。
“伊回来的正好,虽说不是过年,今日竟有鱼肉!”赵母笑道,对自己今日很舍得的用了鱼肉而感到有先见之明。
看来,就算赵庆不回来,家中也能偶尔沾到荤腥了。
赵父甚至乐呵呵的拿出一壶酒。
在赵正的印象中,不知道多少年家里没有喝过酒了。
一家人满心欢喜,其乐融融的围着桌子坐下,就是那条黑,也老实不客气的盘在每人一套陶食具,竟然是分食。
见到赵庆露出意思惊讶之色,赵父笑道:“伊数年未归,不晓得村中改了不少规矩。”
他指指面前的陶盆,“官府倡导分食,说是同盘共餐不好,叫什么…”
“不卫生。”赵庆笑道。
赵父一拍大腿,“对对,就是不卫生。说要是不卫生啊,一人生病,就全家容易生病。所以啊,乡正村正就给大伙改了规矩。刚开始,颇不习惯。可日子久了,倒也觉得很好。起码,没有人和我抢菜了,哈哈!”
赵庆笑道:“这是好事。同盘共餐,大家一个菜盆吃菜,虽然显得和气,但要是一人染病,这病毒和细菌就会传染。这也是为何一人得病,有时候全家得病的原因。”
“军中那么多人,也都是分餐而食,决不允许多人共用一盆菜,防范细菌病毒之举,更是严格。”
赵家人也听说过病毒和细菌,这些都是乡村公所宣传过的,所以听了也不吃惊。
分餐制刚开始推行时,不少人还心中抵触,觉得太过于麻烦。但是几年推行下来,就慢慢习惯了。实际上所谓的麻烦,也就是每人一套餐具,洗碗麻烦而已。
但是慢慢的,人们也发现,分餐推行之后,一家人全部染病的例子就少了。
“喔唷,我的儿啊,吃饭为么事带着刀子啊。”赵母一边给赵庆分餐,把最好的肉分给他,一边嗔怪的指指儿子腰间的唐刀,“早知道伊当了武士官人,粮睡觉都能笑醒,可伊也不能吃饭挂着刀子!”
赵庆拍拍唐刀,“倒不是儿故意显摆,只是而习惯了。军中大家吃饭,都是佩刀,必要时还要拔刀切肉。再说,行军打仗,吃饭就在野外,刀又放在哪里呢?当然是随时携带。”
赵庆的手很自然的扶住刀柄,“要能在紧急关头,一息之间拔刀杀敌。”
他一握住刀柄,那种勃然欲发、拔刀而起的气势就油然而生。加上他腰背挺拔的如钟坐姿,显得很有几分威严。
这真不是赵庆刻意如此,而是在军中,在陆师学堂,在战场上养成的气质。
他早就不是那个淳朴的哦农家子弟了,他已经蜕变为大唐武士。
“好了好了。”赵母又是欢喜儿子变得与众不同,又是嗔怪,“你的手,不要握住刀把子,伊这样子,让人怕怕的。”
“那儿就摘下刀。”赵庆呵呵一笑,还是将刀摘下来,挂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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