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
“大人坐好,扎错了穴位就不好了。”
“……”
“别叫了,大人。”
这一次施针比往日更久、更痛。
等太阳从窗缝移到中间,陆曈收起最后一根金针时,金显荣浑身上下已如水里捞起来般湿淋淋。
他被婢女搀着躺在榻上,脸色惨白,望着陆曈气游若丝地开口:“陆医官,今日这针怎么行得比上次疼那么多?”
简直像是仇人故意来寻开心。
陆曈收拾桌上医箱,对着他认真解释:“这次与上次行针穴位不同,大人病情有好转,所以换了针法。”
“病重下猛药,良药多苦口,大人切勿讳疾忌医。”
金显荣一凛。
“有好转?”
他心下松了几分,摸了摸背后疑似肿起来的一大片,有种一切努力没有白费的欣慰,“有好转就好。”
“陆医官,”金显荣正色道:“那麻烦下次你再给我扎重点。”
陆曈颔首:“好。”
……
离开金府后,陆曈又去了京营殿帅府。
七日时候已到,今日该去给那些禁卫重新换方子。
才走到殿帅府门口,迎面就瞧见上回那个禁卫,那禁卫进去一招呼,禁卫们便全都拥了出来。
小伙子们瞧见陆曈都很高兴,热热情情地将她迎进屋坐下,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还有的拿出自己珍藏多时的果脯糕点,殿帅府养的五百只鸭子又开始吵闹起来。
赤箭抱着剑站在一头,远远瞧着被众人围在中心的姑娘,不觉皱了皱眉。
他和那些色令智昏的傻子们不同,那些傻子们只瞧见了这女子柔弱纤细的一面,却不知道对方能面不改色的杀人越货、栽赃嫁祸,更如一个藏在暗处的危险,不知何时会对主子造成威胁……
殿帅府的人都瞎了。
一个年轻禁卫手捧着不知从哪采来的一束野花就要往人群中凑,被赤箭一把拽了回来。
“干什么?”
赤箭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花束,这花束还是精心搭配过的,红红白白,花枝上扎着粉色绸带,被高大男子拿着,说是铁汉柔情也不为过。
禁卫伸手过来夺:“还我!”
赤箭把花扔还给他,语带嫌弃:“什么东西?”
“我打算送给陆医官的。”禁卫吟诵,“美人如花隔云端,你瞧,这花和陆医官是不是很相称。”
这话简直比去年萧副使给殿帅府送来的两筐梅子还要酸牙。
赤箭忍住作呕的冲动,看向被围在中间的人,忍不住开口:“她有什么好?从前又不是没见过女子来殿帅府。”
这话不假。
因殿帅府们都是年轻武卫,身手各个不凡,过去那些年里,什么英雄救美的事也做了不少。
陆曈并不是第一个来京营殿帅府的女子。
来道谢的女子,来送东西的女子,甚至也有医官院中过来行诊的女医官,其中不乏貌美佳人,纵然陆曈生得美丽,但过去那些年里,殿帅府中也不是没来过漂亮姑娘。
但似乎只有陆曈来才会如此热闹。
赤箭感到困惑,不明白何以只有陆曈能成功在殿帅府养上这五百只鸭子。
“陆医官和旁的女子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赤箭虚心请教。
同僚看他一眼,凑近低声道:“你看啊,咱们殿帅府里的兄弟,也算高大英武、卖相不俗。从前咱们救下来的那些姑娘,一开始对咱们也算不错吧,可每次只要看到殿帅,眼里就看不到别人了。这也没什么,见过了好的,谁还愿意退而求其次,对不对?能理解,太能理解了。”
“……但陆医官不一样啊!”
“我观察过了,陆医官虽然待人不够热情,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是——”
“她对殿帅也是冷冷淡淡,她不区别对待啊,平等地冷待所有人。”
赤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