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一直都不曾觉得吴越是个简单的人,此刻吴越的一番话,就更加肯定了这个看法。他果真是不简单啊。

他话中说的是我们,可话里却在暗示自己,不要再揪着不放了,否则就是和钱江柳撕破脸皮了。

可梁建和钱江柳之间还有脸皮可撕吗?又或者说,已经到了如今这地步了,他还会在乎是不是会撕破脸皮?

梁建又想到了胡小英的那番话,他的信心呢,他的勇气呢?是被安逸腐蚀了吗?难道他就甘心吗?

从他脑海里再一次回想起胡小英的话,到他忽然下定决心,恍惚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正仔细观察着他的吴越,忽然就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或许是眼神吧。他的眼神里多了点东西。

梁建伸手就将桌上的那份文件往吴越面前一推,“这份东西我不会看。你刚才说的话,我不赞成。”

吴越像是没料到梁建的话会说得这么直接,甚至还有点冲。他愣了一下,然后那两条相比较男人来说略微秀气了一点的眉毛,微微地皱了一下,目光在那被梁建推过来的文件上面转了转,开口时声音已有了变调:“那梁书记打算让我怎么做?”

说完,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刚才还算端正的话,现在就是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微微陷在椅子中,有种等着看戏的即视感。

梁建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心里头冷笑一声,脸上却不露声色,平静回答:“既然这件事是吴书记你负责,那这个主意你就自己拿吧。但是,如果你还是想来问我的主意的话,我还是那句话,没有谷清源的口供,我不赞成结案移交检察院。“

吴越脸上似乎是抽了一下,梁建没看太清。他陷在椅子里陷了好一会,没说话。抿着嘴,透出些不悦。

梁建看着他,耐心等着。半响,他忽然霍地站了起来,一手抓过桌上的文件,生硬地说了一句:”行,我心里有数了。“说完,转身就走。

他走后不久,沈连清走进来收杯子,犹豫来犹豫去,没忍住,问了一句:”我刚才看吴政委走的时候,脸色不大好。”

“他可能觉得永成钢业的案子比较棘手吧。”梁建淡淡回了一句。

提到永成钢业,沈连清的手顿了顿,“郎局长那边还是没进展吗?”

梁建摇了下头。

沈连清有些泄气,拿了杯子准备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梁建忽然想起一件事,喊住了他。他转过头,看着梁建,等着他发话。

梁建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的思绪一下子就飘到了三年前,第一次与沈连清见面,似乎也是在这个办公室中,他到的时候,他正好在打扫卫生。然后一段对话,让他就生出了要用他做秘书的想法。

所以说,命运是很奇怪的东西。有些人,本来注定不会交集,可却交集了。这三年来,沈连清的工作算不得十分出彩,可胜在他细致,懂得收与放。

可如今,说不定明天省里文件就会下来了。

梁建晃着神的功夫,沈连清也察觉出了一些不对,他皱了皱眉,却忍住了没出声打扰梁建。

回过神,他站在那里,神情正常,看不出什么。梁建笑了笑,说:“前段时间,我记得我问过你,有没有想过接下去要去哪里。你想过了吗?”

一扇窗户,让他看到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