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忧伤起来，但一丝无法熄灭的坚韧也映照在里面，让人难以撼动他的情绪。
缓缓地抬起拳头来，他用足了力气的打在了安禄山的脸上，将这家伙打的倒地翻滚。
吼！
吼！
吼……
这时，数不清的龙吟声音也开始在安禄山的身体里面怒吼起来，以肉眼可见的描述，那先前注入到其身体里面的白气之龙，好像是吃饱了一样的钻了出来。
每一道都是震耳欲聋的咆哮龙吟，纷纷撞破层层楼板，就好像突破无尽牢笼那般直冲天际。
“沈垚……”
耳边，李世民的声音响了起来。
待我抬头看去的时候，这家伙的身体已经裂纹蔓延至脖子了，再打下去的话，八成要在我的面前支离破碎，这并不是我希望的结局。
“你等等……咳咳……”
身体还真是不争气呢，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恢复不过来了。
“太宗啊……会有办法的，算我沈垚求你了，你先跑，我绝对不会让你……”
呕！
大量的鲜血从我的喉咙里面喷涌而出，刚刚被安禄山打的着实厉害，居然连站起来都已经是极限的努力。
可我还是不希望李二就这么消散……
哪怕只是一个记忆体而已！
看着沈垚无能的倔强，李世民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回想起来了那天与王莽彻夜长谈，借着酒意上头，他问起来了关于这个命定之人如何，可谁知王莽思索了良久，才堪堪放下来了手中的酒杯。
对着李世民嘿嘿一笑，那模样贱兮兮的却格外坚定认可。
“他啊，是个无能为力的家伙，只是不希望这个丢失，那个离去的废物，可这份感情对于你我这种身份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最梦寐以求的事物。李二啊，你有没有想过……”
说着，王莽亲自给李世民斟满了已经饮尽的酒杯。
他的眼神一直盯着对方，而李世民也注视着早已溢满的酒杯良久不语。
“这天下……早就不是我们了！”
……
“是啊，王莽说的没错。”
想到这句话，李世民的嘴角上扬了起来，他缓缓抬起手，一枚龙符出现在了其手中，不同于其他皇帝的，还有一只火红的凤凰从他的身体里面飞了出来，顺着李二的胳膊，翱翔至他的手里，承载上那枚龙符送往到沈垚的面前。
而他的身后，是安禄山已经爬起来的身影，这家伙被折磨的面目狰狞，见李世民完全背对于他，整个人不知道有多暴怒，手中的残余气运快速的凝聚，正跳将过来准备给李世民来上最强的一击。
“李世民！”
“住手！”
“他们都信任你，我李世民亦是如此。沈小友……请将我热爱的这方天下……好好守护下去吧！”
啪啦！
是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便是强大的龙吟和凤鸣之声交织在一起，这是李世民最后留给这现世的庇护。
安禄山整个人都被这股龙吟掀飞了出去，待到他再次爬起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唐太宗的影子。
“啊！”
远处，沈垚痛苦的嘶吼着，那道龙符已经送到了他的手里，那只凤凰也冲进了他的体内。
那是一段李世民和某个人在白茫世界中的饮酒对话……
“当真是如此吗？”
“啊，既定之事，果必临之。”
“那就没有什么别的方法了吗？”
“有啊，换个人再来嘛。”
“……”
李二无言以对，继而给那个人斟满酒杯。
他可是唐太宗啊！
谁有这身份能让天可汗如此行为？！
“因果都是注定的，既然有人选择了因，那势必要去承担果。他若是逃了，那这份果就会变成业障，无穷无尽的随着时间长河滚下去，你李世民纵使天骄又如何，终有倒下的那一刻，那你所庇佑的众生诸类，谁又有资格来接过重担来继续前行呢。”
“所以……你最后才选择了那种方式吗？”
“……”
轮到那人不语了，良久，他缓缓端起来了酒杯。
“可朕终究是寻得了方法！”
这一声朕的压迫感拉满，连李世民都正色的重视起来眼前之人。
“干杯？！”
不过紧接着，那人就换了一副笑容，使得李二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干杯！”
……
“怪不得……”
沈垚站在白茫茫的空间之内，在看完了李二和某人的对话后，他的思绪和意识也来到了这里。
而对面……
正坐着那个和李世民喝酒长谈的家伙！
只不过这一次，沈垚能够清楚地看清这家伙的容貌。
那一身黑袍穿搭，上面篆刻着历史的意义，金色的真龙纹在上面，让人根本就不敢直视，模样是年轻人，正对着沈垚发笑，可眼神中的千秋是不可能有人能够看透的。
谁能想得到啊……
我所梦见之人，竟是那传说中的千古一帝。
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的江山一统之人。
位居龙位之首的绝对之主，功高三皇五帝，故此以皇帝之名冠之。
使得后世诸侯皆以此为目标，得天下者，称皇为帝，即与始皇比肩。
很喜欢某部佳作里面的一句话……
那就是，他们从未站在朕的高度，如何来评价朕眼中的风景。
秦始皇——嬴政！
……
“沈垚拜见始皇帝！”
“见到朕的表情想到意外呢……”
闻言，我无奈的笑了笑，没想到这一路走来，居然藏在自己身体里面的家伙居然会是这等天花板的人物，也难怪王莽非要把命定之人的头衔挂在我的身上。
“哼，倒是释然了不少，我也不是什么笨人，您之所以能在我的身体之内，想必和王莽没什么关系的。”
嬴政听着我的回应也不说话，眼神流露出来的意思是我把答案说出来。
“想必我和您有点关系吧？！听李二和您的对话，因果的定律摆在那里，我应该是逃脱了某些因果，所以才让你们如此大费周折的背负了这么久。”
“聪明！”
啪！
我说的一字不差，嬴政开心的为此拍了拍掌，但很快的就转变了话锋。
“那么……后世你准备好了吗？！”
“……”
“……”
我俩谁都没有多言，只是相互的注视着。
“到底为什么一定会是我？！”
这是我一直以来，也是接受这一切之前，最后且唯一的疑问。
“我说了，因是定好了的，那果就要有人来承担。你就是定下因的那个人，所以一直以来，王莽都在寻你的转生，可到此为止，只有这一世的你最有资格。”
他说着，慢慢的站了起来，那高耸的身材真的是自带威压。
“道，每个人的一生都称之为道，有的人活在迷茫里，有的人接了祖先们传下来的衣钵，故此顺着前人留下来的路，继续义无反顾的走下去。朕也是如此，可朕的确是把这条路走到了一个不属于当世的高度，那群无知的百姓们不理解，那些文武百官们痛恨朕，即使是他们朝有食暮有所，可他们仍旧向往着分裂的样子，此为愚，愚者不可活也。”
讲到这里的时候，嬴政的脸上多了一丝苦涩，那是和王莽同样的表情。
他们都是被自己热爱的百姓们所背刺的孤独之人，比起王莽来，嬴政要更痛心。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那就是修筑长城会被说成劳民伤财，人们竟然会把盖几块砖头的小事情用来指责位居于皇帝的嬴政。
回想起来当初和初中老师对骂的时候，又或者是质问某个历史学家的言论之时。
我只想好好地问一句，你们这群蝼蚁贱民们，翻烂了族谱都没个当大臣的废物祖宗，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一位站在天下至高点的皇帝是对是错呢。
如果说要我来修筑长城，那我一定是最卖力的那个，因为只要自己盖上一块砖，那后方的家园就不会再有苦难，自己所珍视的亲人好友们也能安居乐业的活下去，而不受纷扰。
难道就一定要为此有牺牲才可以吗？！
那样就是英雄了吗？！
真的要到国破家亡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是不伤亡的最佳之策吗？！
可人们就是不理解啊！
他们痛恨嬴政！
他们觉得自己躺在床上，这就是对的了！
他们的骨子里面还是六国的旧血，可他们已经在享受着新朝的阳光了啊！
又或者可以说……
他们嫉妒嬴政！
他们也想成为……
那天下之主！
……
“故此，朕只能用思想来洗去他们的束缚，所以朕焚书坑儒，所以朕统一度量衡，所以朕推行法家。可朕自知寿数有限，不能看着天下的子民们脱离苦海，只能寄托于下一任皇帝。可惜的是啊，后世并非朕所期，他连继朕之路走下去的资格都没有，这是相当绝望的结局，可芸芸众生，朕巡游多次，才发现这世间已经不会再有第二个嬴政了。”
他说着，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所以朕要寻那长生不老，永生不灭，朕要亲眼看着天下的黎民百姓们安定生活，因为朕是这天下之皇帝，以此为因的话，那这份名为责任的果，朕要肩负到底。”
他抬起手来，轻轻地搭在了我的肩上。
“唐太宗李世民是我见过独一无二的人物，可他也没有人继承他的路走下去，只是原地踏步些许。可他要强得很啊，一直都想自己解决所有的问题，于是借由现世的这趟旅程，一份信念成功地在他心里燃烧了起来……那就是传承！”
“意志是不灭的，夙愿是长存的，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切都要有人继续步着我们的脚步走下去，别回头，别害怕，你只需要记得，当你倒下的那一刻，会有人扶起你的灵魂继续前行下去。”
言罢，他用力推了我一把，整个空间开始崩塌，我的视线逐渐回归于现实，此时此刻也仅仅是过去了一两秒的时间。
而有一句话始终环绕在我的脑海里面，使得我终于明白了何为直面因果。
“去吧！来面对你已逃避千年的果！扶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