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抱着周顾,察觉到他身子轻轻在颤抖,每说一句,那颤抖便加重一分,她心疼的不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心里明白的很,如此懂得事理,已说了自己会试试,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么忍心再劝他逼他说教于他?
她只能抱着他,轻拍他的肩膀,给予安抚。
过了好一会儿,周顾放下手,红着眼睛哑着嗓子说:“母亲,我还有事情要做,得出府了。”
国公夫人叹气,松开他,轻声问:“案子查的不顺利?”
周顾轻“嗯”了一声,“涉及禁卫军,什么人能将手伸进禁卫军?几位皇子、朝中重臣,甚至宫里的妃嫔,除了东宫和护国公府,都有可能。”
禁卫军对于东宫和护国公府来说从来不插手,低调还怕被皇帝盯着,更遑论伸手进去。
国公夫人想说你若是试着放下苏容,便该对与她牵扯的所有事情都回避,这个案子不该你来查。但又想到,能回避一时,但能一直回避吗?苏容如今就在京城,护国公府因为与珍敏郡主有诺在先,便永远都避不开苏容,就算周顾避开,便能有用吗?克制到了极致,诚如他所说,产生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不如顺着他心,让他把能插手的事情做了,兴许渐渐的就能放下了。
于是,她不再多问,温和嘱咐道:“那你快去忙吧!但是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人还是要睡觉的。”
“我知道。”周顾点头。
国公夫人看着周顾出了霜林苑,她没立即离开,而是坐在了周顾刚刚坐的位置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也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当年,国公战死,周顾还是个幼儿,长子也不过绕膝,她当时觉得天都塌了,恨不得一根绳子吊死房梁,但看到两个孩子,她又怎么忍心他们本没了爹,再没了娘?她哪怕有想死的心,也得拉住自己。
所以,她病了一场,咬着牙,挺了过来。
但这十五年多,夜深人静,她孤枕难眠时,熬着漫漫长夜,怎么会不想曾经与她相爱打算相守一辈子的枕边人?怎么会不不止一次地后悔,当初死命拦了他,不让他上战场?
因为明知道会死,反而没拼尽全力阻止,全了护国公府的忠义和热血,无论当年战死沙场的护国公府的男儿们,还是与她一样成了寡妇的妯娌们。连她这个国公夫人都后悔,她就不信她们背地里无人时,没有哭过,没有后悔过?
最不可抗拒的,便是这生离死别,阴阳两隔,家国天下,生死大义。
她有两子,长子是护国公府嫡长孙,没有办法,生来便该担着护国公府的责任,这是每一个鼎盛之家的嫡长孙都该担的,承袭爵位,获得七成家产,守住护国公府,理所应当。但幼子呢?有多少人家的幼子哪怕到了年纪,仍旧游手好闲,乐于安享,学无所成,胸无大志?得该得的那一小份家产,也不必为家族承重。这才是正常的京中高门府邸的幼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