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前，陈诺和陈初的身影逐渐清晰。

一步跨去，来到了奄奄一息的姜玉阳面前。

姜玉阳伸出鸡爪似干枯的手掌，浑浊的双眼中闪动着人影，忽的又收回了手掌，挡住了自己的脸。

看着姜玉阳这幅面容和那动作，陈诺双目微凝，“玉阳。”

“这些年，可还安好？”

姜玉阳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又说不出来，最后，“求……求……霜雪宫……”

陈诺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掌，“我知道，你放心吧。”

姜玉阳点点头，感激的看着陈诺，看着那一如既往年轻的面貌，还有其身旁气息强大的青年，神情变得复杂。

“谢谢。”

说罢。

啪！

姜玉阳的手掌猛的向下，失去了生息。

看着失去生息的姜玉阳，陈诺面容平静，只有心中有着些微波动，看着姜玉阳，口中却说道，“初儿，人生在世，诸多繁杂，桎梏于身，惟有临终前才能看清自己的内心。”

“这世上的人大多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阖家欢乐，安享天伦，但见不得更远风光，临老之时，更是丑态百出，一切都没有了。”

“另一条，则是孤独行走，磨炼自身，哪怕是身死的前一刻，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一生注定颠沛流离，不得安稳，甚至会有家破人亡之险。”

“为父很贪心，两条路都走，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想失去，但这世上世事无常，没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你懂了吗？”

看着父亲，陈初沉默片刻，眼中的灼灼火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爹，孩儿明白。”

片刻后。

二人离开。

一群人走了进来，悲嚎声响起。

一场浩大，让整个巨岩郡都惊叹的葬礼开场，孝子贤孙、门人弟子们借此机会展示肌肉，可还有很多门人，正在争权夺利，对他这个老宗主也无多少敬畏之心。

只有少数亲近人是真心的在哭泣。

可他能看到吗？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不出二十年，大部分人都会遗忘他，就连他闯出赫赫威名的巨岩郡江湖也会有新一代的才俊、传说取代他的威名，最后，只会在一些典籍和祭祖之时，才会有新人知晓他这个人。

但那被后人因为各种意图而肆意修改的典籍，里面记载的，真的还是他吗？

或许先人，本就是被后人拿来做工具的。

……

又走了一故人。

细细想来，这世上还留有的熟人已经不多了。

陈汤等小辈的寿数也不多了，就连陈勇也已经垂垂老矣，仅剩十年寿命了。

看着这些一脸老态的太字辈族人，还有仅剩的子字辈族人，陈诺坐在首位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勉强突破到爆血境的陈汤还有小三十年寿命，此刻端起酒坛咕嘟咕嘟的饮下，“爽！”

“行了，别喝了，小心一会儿给你猝死了。”旁边一身儒士打扮的陈平没好气儿的说道。

“嘿嘿，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个老不羞，听说你又娶了一房小妾？这是第五十个了吧？也不怕马上风死在床上。”

“呸！我这是为家族做贡献，我的子孙里出了多少人才，看看你，才娶了六个，简直丢人！你不是不行吧？”

两人吵吵闹闹的，陈平不像工作时的阴沉诡谲，陈汤也没了做将军的沉稳有度。

到了这个年纪，很多规矩、礼仪什么的，已经不在乎了。

能玩玩闹闹的多好。

不单是他们，旁边仅剩的几个太字辈杰出族人此时也是放浪形骸，若是被人看到了，必然会大惊失色。

盖因这些人放到外面，无一不是位高权重的重臣大将。

看着他们，陈诺一起开怀畅饮。

人生在世，有时也当及时行乐。

聚会结束。

看着只剩十年寿命的陈勇，“勇子，去天上吧。”

陈勇摇了摇头，“临死的时候再去吧，对了诺哥，咱们改天回祖地吧？有点想那小地方了。”

陈诺笑了笑，“行，听你的。”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