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汀水之南,隔江几里的城外,一人身着松青色衣袍,缓步朝着坐在江边垂钓的老者走去。

一身清气萧萧肃肃,如松如竹,抬手执礼,对着鹤发童颜的老者一拜。

“学生见过太傅。”

“过来坐。”

谢太傅抬头看他一眼,将旁边的鱼竿递给他,指了指一旁的小马扎,笑着开口。

“今日难得清闲,赶着好光景出来野钓,惬意至极。”

裴朝挂好饵料,抬手将鱼线甩入水中,抬眸看着深绿色的山林。

再等几起大雨过后,这苍山便能换上秋色。

谢太傅看着神情沉稳,眸光平静的人,开口揶揄道:

“你这后生,虽不是正儿八经拜在我门下的弟子,但好歹也是老夫指导过一二的人,也算是老夫半个学生,闲暇时,怎不见你登门拜访一二,竟还要老夫亲自请你出来垂钓?”

裴朝弯唇笑了笑,抬手请罪,“太傅教训的是,是学生失礼了。”

雨后暖洋洋的太阳洒在两人身上,带着无限暖意,谢太傅惬意的眯了眯眼睛,随后又叹息一声。

“也不怪你,天下尚不太平,身为大盛朝臣,又怎能偷闲度日。”

四海之内的烽烟一夕燃起,已过四月,还未平熄。

谢太傅眼中布满沧桑,脸上是岁月风沙过境后留下的沟壑,苍苍白发飒飒飘扬。

透过那沧桑的眼眸,看见的是刚直不屈的风骨。

他看着满目苍山,心却不在此处,喃喃开口。

“也不知道,盛安那丫头如何了。”

闻言,裴朝清浅的眸光波动,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

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中,两人顿时心生波澜。

传闻那日北幽围城,盛安郡主临危受命,以残兵败将对铁骑八万,以战止战,誓死不退。

后北幽与南坻联手,举兵侵袭,城池不存,黎州倾全部兵力,与蛮夷血战三日。

那三日,白骨露野,尸骸成堆,于血色中求存,挽大厦之将倾。

终是风雨围城,万里孤危,兵甲殆尽之时,她一人横刀城下,以身为质,换百姓安稳。

听闻,那日她一身红装出城,黎州万民齐齐跪地高呼千岁,震动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