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间,直奔演武场而去。夜里的演武场空空荡荡,山里夏日多夜风,夜风将旗帜吹得猎猎作响,月光下,林间绿涛起伏,绵延出一片月色。
边境多是苦寒之地,凉州卫已经算是很好的了。这样的风景,她过去带兵驻守的时候没看过,多是荒凉景色。一时间脚步竟也慢了下来,仿佛不忍踏碎了静谧夜晚。
白日里的弓弩有些已经收进去了,只留下一两只不太好动的放在原地。草靶子们东倒西歪,还没来得及扶起,明日早晨行跑结束后,自有新兵将这里收拾好。禾晏走到那一排草靶子边,寻了许久,黑暗里摸索到一根落在旁边的箭矢。她拿着箭矢走回到了那只弓弩前。
旁人轻而易举能做成的事情,她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完成。可偏偏又无法不去做,倘若不做,一辈子便也只能如此了。
她试着拉了拉弓,弓很沉,只能刚刚拉开一小点儿,用眼睛去看的话,实在很不明显。
禾晏放下弓,揉了揉手腕。
过了一会儿,她又重新尝试着拉弓,还是如方才一般,只有一小点儿。
她这般尝试了五六次,终于有所好转,这一次拉的弓,比方才拉的更好一些,至少能看得出来是拉动了。
禾晏松了口气。
白日里同梁教头说的话,事实上她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实在是因为禾大小姐过去的十几年连块重东西都不曾提过,她刚到禾家的时候,只劈了一块柴就把手磨破了。拉弓对于禾大小姐来说,实在是有些吃力。可当时情势所逼,也就只能这么说。如果明日拉不开弓,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大不了对着教头耍赖,再多来几次机会。
世上之事,努过力的总比没努过力的有结果。她没什么天分,唯一有的也就是这份努力。可这世上也有终其一生努力也无法可得的东西,就是人心。
她为禾家牺牲奉献,为许之恒献出她全部的爱恋,已经这般努力,也是无果。
禾晏的眼睛垂下来,手指搭弓射箭,这一箭像是要将她的苦楚全部发泄出来,在黑夜里发出飒飒风声,朝着暗处的草靶而去。
箭矢并没有落到草靶上,到了一半就无力的掉了下去,她的力气还是太小,能勉强拉开弓了,也能将箭射出去,但也仅仅只是如此。
并不是每一次痛苦都能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泄。
禾晏笑了笑,起身去捡箭矢,她才走到箭矢旁边,忽然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距离她十来步远的地方,有一双锦靴,靴子上绣着金色的暗纹,在夜色里闪出瑰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