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问:“行不行啊?”
这人回答的非常无情:“不行。”
“……真不行?”她犹自不甘心。
“不行。”
禾晏直起身子,恨恨的盯着他。她上辈子投军的时候,曾听人说过,一个人真正成长的那一刻,是从借钱开始。禾晏如今深以为然,她都如此低三下气了,肖珏那么有钱,居然一点也不给,他这是故意针对自己的吧!
肖珏抬起头,神情平静,嘲道:“我还记得我不是你舅舅,你是不是忘了,宋陶陶是程鲤素的未婚妻,不是你的。”
这话说的,禾晏想了半刻才想明白,她道:“你不会以为我对宋姑娘……”
肖珏垂眸,继续擦拭琴身,“希望你还记得自己是谁。”
禾晏差点在心中破口大骂了,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肖珏这是怕自己抢了程鲤素的未婚妻?笑话,当年若不是她主动离家,现在程鲤素哪来的这个未婚妻?还有,肖珏一心想做人家的舅舅,知道人家小姑娘想做他的大嫂么?人家志不在此,他懂什么?
禾晏心中生着气,皮笑肉不笑道:“我当然记得我是谁,我是凉州卫争旗得了‘第一’的禾晏嘛。”她把“第一”两个字咬的很重,又道:“都督不愿意给银子,就罢了。”她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蓦地转身,一把抓起桌上的糖葫芦,“反正都督也不爱吃甜食,这糖葫芦,我还是拿走自己吃吧。”
她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下来,一边嚼得“嘎吱嘎吱”响,一边往外走,嘴里还含糊道:“什么右军都督,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肖珏:“……”
外头的飞奴刚好进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望着禾晏走远的背影,有些不解的回身将门掩上了。
肖珏抬头看向他。
“少爷,他……”
“无事,”肖珏打断他的话,“今日可有收获?”
飞奴摇了摇头:“禾晏一直陪在宋二小姐身边,这一日也没做什么,就是在街边逛逛买东西喝茶,未曾与人见面。”
肖珏点头:“我知道了。”
“会不会与他接应之人并不是凉州城里的人?”飞奴问,“我总觉得这个禾晏有点奇怪。”
身手异乎常人且不说了,明明是新兵却懂得阵法也不说了,但偏偏又没有被捉住把柄。可见他对肖珏的态度,真是胆大极了。寻常人……不会如此吧?
“他在我身边,不至于出错。你告诉赤乌,让他来这里接人。”
“少爷可是想让赤乌陪在宋姑娘身边?”飞奴问。
肖珏点了点头:“袁宝镇快到凉州了,宋陶陶不适合同行。会无好会,宴无好宴,”他淡道,“我们得做好万全准备。”
飞奴应下:“属下明白。”
……
接下来的几日,就过的很是惬意了。
大约是第一日逛得太久,宋陶陶手上伤也没完全好,这几日都懒得出门。肖珏和飞奴还是白日里常常不在,禾晏不好将宋陶陶一人扔在客栈,便只能陪着。
小姑娘倒是好哄,与她随便说些从前从军时候遇到的奇人奇事,就听得认真的不得了。听累了随意在客栈楼下吃点东西,一日日也就过去了。禾晏自己是很想跟着肖珏他们一起出门,顺便打听些消息,奈何人家根本不带她,分明是要排外,几次下来,禾晏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懒得往前凑了。
这趟来凉州,实在不怎么划算。唯一的盼头,也就是那位监察御史袁宝镇了,禾晏从来没有如此这样期盼一个人到来过,好在三日后,那位袁大人终于是到了凉州城。
这天上午,飞奴带了一个人过来。
这也是个侍卫模样打扮的年轻人,名叫赤乌,应当也是肖珏的心腹。他过来,是要带宋陶陶离开。
“你暂时不能留在这里,赤乌会送你去安全的地方。凉州的事了了,我再来接你。”肖珏道。
宋陶陶看向禾晏:“那……程公子不跟我一起吗?”
另几个人的目光顿时朝禾晏投来,尤其是肖珏,眸光冷的不得了。禾晏霎时间就懂得了“你自己的麻烦自己处理”的含义。
她只好站出来,对宋陶陶笑道:“我要同肖二公子去做一件事,暂时不能陪你了。你放心,这位……赤乌大哥会保护好你的。”
“什么事,危险吗?”宋陶陶又问。
禾晏尴尬之余,又有些感动,孩子没白疼,还知道问她危不危险,她笑道:“有肖二公子呢,不危险不危险,你放心吧。”
“那你千万小心。”宋陶陶叮嘱完她,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禾晏回过头,对上的就是肖珏嘲讽的目光,她道:“我真没做什么……”
肖珏转身就走,禾晏忙追上去,“舅舅,你别恼,宋姑娘虽然只问了我安不安全,没有问你,绝不是因为觉得你性子太冷不好接近,而我亲切温柔讨人喜欢,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闭嘴。”肖珏停下脚步,审视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哂道:“你有心思废话,不如想想晚宴时怎么才能不穿帮。程鲤素再怎么说也是右司直郎府上的少爷,而你,”他意味深长的瞥她一眼:“装的像吗?”
撂下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禾晏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人又嘲笑她了。她冲着肖珏的背影吼道:“右司直郎怎么了!”
说到底,她也是禾家出来的少爷,谁还不是个官儿了!她装大户人家的少爷装了这么多年,什么装不了?今夜非要让肖珏刮目相看不可。
……
凉州城门,一辆马车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
这马车装饰的十分华丽,单是外头,便用了上好的刺绣,绣着大幅山河图。草丛中还有一只白鹤,白鹤的眼睛竟是用黑晶做的,尤其精致有趣。
有人撩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不过片刻,就将马车帘放了下来。
袁宝镇拿帕子掩鼻,道:“这凉州城,风沙果真大,比起京城来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