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身量苗条纤细,青梨色月牙凤尾罗裙将她的腰束的极细,外罩同色的云丝小衫,头发梳了一个缕鹿髻,斜斜插着一支碧玉玲珑簪,垂下两丝碎发在耳前,衬的那耳朵更是秀气,点着两粒白玉坠,颤巍巍的晃动。
她皮肤很白,薄薄的施过一层脂粉,更是细润如脂,眼睛清亮的过分,总是盈着一点笑意,眉似新月,秀眸生辉,唇色朱缨一点,盈盈动人。
少女体态娇小,姣丽明媚,但眉眼间一丝淡淡英气,又将那点妩媚给冲淡了些,实在大方飒爽,撩人心怀。作为妇人,稍显稚嫩,但作为少女,清新明快又特别,惹得人人都要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门外的人都是一怔,久久不曾说话。
禾晏有些不安,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那个……是不是不大适合我?我素日里也不怎么擦这些……”
“好看!”林双鹤率先鼓掌,“少夫人,您这微施粉泽便是盛颜仙姿,方才一开门,我还在想是哪位仙子下凡来了,您一开口我才听出来,原来就是您!”
禾晏:“……”
林双鹤拍马屁的功夫,和绣罗坊那位卖衣裳的小伙计不相上下,闭着眼睛瞎吹就行了。也不管听得人能不能接受。
她看向肖珏,这位兄台要切实一点,他的话与林双鹤的话中和一下,大概就是真实的情况了。禾晏便问肖珏:“我怎么样?”
肖珏目光清清淡淡的扫过她:“还行。”
禾晏放下心来,道:“崔……大伯家的人到了没,到了的话我们走吧!”
“已经在楼下候着了。”赤乌道:“行李都已经搬上马车,在济阳的日子,少爷与少夫人都住在崔府。”
乔涣青与妻子温玉燕本就是来认亲的,人都到了济阳,断没有住在客栈的道理。
几人又将屋子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跟着一起下了马车。
楼下两辆马车候着,一辆是给肖珏与禾晏坐,一辆给管家下人坐。崔越之对这个侄子看上去还不错,吩咐的非常周到。
禾晏与肖珏上了马车,相对而坐,肖珏倒没什么,禾晏却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捏了捏衣角,不时又整了整头发,肖珏忍无可忍,目光落在她身上,开口道:“能不能别乱动?”
“哦。”禾晏应了一声,没有再动了,脑子里却有点乱。
“紧张?”他问。
“都……少爷,”禾晏凑过去,认真的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说。”
“我看起来像个女的吗?等下在崔越之家中不会露陷吧?”
禾晏凑得很紧,许是梳洗沐浴过,身上传来淡淡的、属于少女馨香。那双清亮的瞳仁直勾勾的盯着她,脸也很小,似乎只有巴掌大,这般疑惑的神情,放在少年打扮身上,许会有一点粗犷,落在这副打扮上,便只剩娇俏了。
肖珏抬了抬眼,平静道:“你是男子扮多了,脑子都坏掉了?”顿了顿,“你本来就是个女的。”
“我知道我本来就是个女的。”禾晏解释,“但我在凉州卫里做男子做习惯了,偶尔行为都顺手了,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都督你一定要提醒我。”
“放心吧,”他扯了一下嘴角:“没人会把这张脸认成男人。”
禾晏道:“那你之前在凉州不也没发现我是女子吗。”
肖珏没理会她。
过了一会儿,禾晏反应过来,看着他道:“你刚才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一点都不像个男人,我看起来特别女子,特别漂亮?”
肖珏冷笑:“女子才不会问这种大言不惭的问题。”
“那我到底是不是女子?”
“不是。”
……
马车行了约摸三炷香的功夫,停了下来,崔府的车夫在外道:“乔公子,乔夫人,到了。”
翠娇和红俏先下马车,将禾晏扶下车来。既是做少奶奶,自然人前人后都要人伺候着。
禾晏站在崔府门前打量。
济阳的宅子,修的和北地的朔京不同,朔京宅院多用朱色漆门,显得大气庄重。济阳又因靠水的原因,宅院多是黑白色,素雅灵动,门前雕着水神图,颇有异族生趣。
这里的下人亦是穿着纱衣,凉爽轻薄,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渚色长袍的老仆迎了上来,笑道:“这位就是乔公子了吧,这应当就是乔夫人了。老奴是崔府的管家钟福,今日大人进王府了,王女留宴,恐怕深夜才回。老奴奉大人之命,先将公子夫人安顿下来,公子夫人今夜就先好好休息,等明日大人设宴,好好款待诸位。”
竟然不在?禾晏有些惊讶,随即又松了口气,不在也好,先将这崔府摸熟门路,日后才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且她眼下还不习惯与肖珏以“夫妻”相处,多一夜时间习惯习惯也是好事。
当即便笑道:“可以。”
老管家松了口气,之前崔越之要将这侄子迎回来时,还特意去打听了一下乔涣青与温玉燕的脾性习惯,毕竟多年未见。只记得乔涣青是个纵情享乐的公子哥,而新娶的夫人更是骄纵跋扈,今日一看,却觉得传言不实。
“老奴先带公子夫人去房间。”钟福的目光落在林双鹤身上:“这位公子……”他以为是乔涣青的友人或是兄弟,寻思着给他安排个什么房间才好。
林双鹤微微一笑:“巧了,你我是同行,鄙姓林,是乔公子的管家。”
钟福:“……”
“不必泄气,”林双鹤宽慰道:“中原虽人杰地灵,但我属于长得特别不错的那种,并非所有人家的管家都能生的如我一般相貌。”
钟福尴尬的一笑。
房间统共两间,挨着不远,一间林双鹤、赤乌、飞奴住,一间禾晏、肖珏、两个丫鬟住。两间房在一个院子里,每个房间都很大,分里屋和外屋,丫鬟们睡外屋屏风后的侧塌上,里屋有书房、茶室和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