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面具吗?禾晏也没有太过在意,就问:“这其中有何分别?”
“不同的面具代表不同的角色,在济阳水神的神话传说里,也有一些奸角,丑角……”凌绣顿了顿,又展颜笑了,“不过夫人抽到丑角的可能不大,应当不会的。”
禾晏“嗯”了一声,谦虚道:“你们先抽吧。”
“夫人不是济阳人,还是夫人先抽吧。”凌绣笑道。
这种事,推辞来推辞去也没什么意思,禾晏就道:“好啊。”说着,将手伸进凌绣捧着的那个木盒子里,揪出一只叠着的纸条来。
她打开纸条去看,见上面写着“狸谎”。
“狸谎……是什么意思?”她迟疑的问。
崔越之一怔,卫姨娘也有些意外,倒是凌绣,掩嘴惊呼了一声,道:“竟是狸谎,夫人今日……可真是太不巧了。”
“这很不好么?”禾晏莫名其妙。
“正如我方才所说,济阳水神的神话传说里,不乏有奸角、丑角、狸谎就是其中一个。这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在人间水边作恶多端,骗了许多人的家财,连老人和小孩都不放过。世上最无耻的事情都被他做过,天上的神仙看不下去,就派水神的手下,一位仙子来收服他。这骗子在旁人面前可以满口谎言,但对着仙人仙法,只能说出腹中真话。他说足了自己身上的十个秘密,最后被仙人关进海底水牢,永生不能上岸。”
禾晏听着听着,不自觉的将自己代入进去,待听到永生不能上岸时,便忍不住道:“好惨。”
“是挺惨的。”颜敏儿皮笑肉不笑道:“不过你既然已经抽中纸签,就只能演狸谎,倘若已经决定水神祭礼却又中途反悔,是要遭到水神惩罚的。”
禾晏很想问问,请问水神如何惩罚她,但转念一想,上辈子可不就是死在水里么,倒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她道:“那丑角就丑角吧,这世上,总要有人扮演丑角不是么?”
崔越之尚且有些犹豫:“可是玉燕,那面具……”
“面具怎么了?”
凌绣从颜敏儿手中接过面具,递给禾晏:“这就是狸谎的面具。”
禾晏看见面具的模样,这才明白崔越之方才为何是那种神情了。狸谎的面具看起来,像是一只狸猫,还是一只特丑的狸猫,画的凶神恶煞,但在眼睛和鼻子中央,又涂白了很大一块,看起来既奸诈又丑陋,女孩子定然不愿意脸上戴着这么个东西。何况这面具还很沉很重,套在脑袋上,平白让脑袋都大了一圈。
禾晏掂了掂:“还行。”
对于这些外貌上的东西,她向来也不太在意。卫姨娘脸色却不大好看,这几日她与禾晏相处,只觉得禾晏性情温和开朗,待人和气爽朗,旁人看不明白,她在后宅中长大,女子间的争风吃醋,一看就明了。这分明是凌绣故意给禾晏使绊子。
想一想,当着心上人的面扮丑角,还要演出各种滑稽可笑的动作,且不说别人如何想,光是女子自己,也会觉得羞耻难当,无地自容吧。世上哪个女子不希望在情人眼中,都如西施貂蝉般绝色动人呢?
卫姨娘就道:“怎么能让玉燕姑娘扮丑角,就不能跟司礼说一声?”
“无事。”禾晏笑道:“祭礼这种事,心诚则灵,没必要于细枝末节斤斤计较。”
崔越之没察觉到气氛的不对,见禾晏如此说,便笑道:“好!玉燕果真爽朗!”
另一头的林双鹤与肖珏,却同时蹙了蹙眉。
林双鹤拿扇子遮了脸,对肖珏低声道:“蓝颜祸首,你惹的祸,偏让我禾妹妹遭了秧。”
肖珏脸色微冷,瞥他一眼,默了默,突然开口:“你刚才说,狸谎的秘密,要对仙人倾诉。”
凌绣见肖珏主动与自己搭话,心中一喜,笑盈盈道:“是的。稍下夫人上了礼台,就要与扮演仙人的那位说出自己的十个秘密,”顿了顿,凌绣才笑着继续道:“而且这十个秘密,都必须是真实的秘密。因为在传说中,满口谎言的狸谎面对仙子时,为仙法所制,只得吐露真言。夫人介时,也要说满十个秘密才可以。”
禾晏无言以对,怀疑这个仙子其实是个喜欢窥探他人隐秘的疯子。
“神仙亦有角色扮演,”肖珏目光清清淡淡掠过凌绣,“既然如此,我来。”
“什……么?”凌绣呆了一呆。
禾晏也呆住了。
“不懂?”男人目光锐利如电,虽语气平静,表情却冷漠,“我要演倾听者。”
禾晏差点没被自己的唾沫呛死,肖珏这话里的意思,是要上礼台一同跳舞?究竟是肖珏疯了还是这世道疯了,禾晏看不明白。肖二公子会做这种事,说出去朔京城里都没人会信!
赤乌和飞奴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肖珏主动提出此事,凌绣没想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但男子的目光太冷,令她有些害怕,下意识的道:“为……为什么?”
“因为,”肖珏似笑非笑道:“我夫人的秘密,怎么可以为旁人知晓。”
只一句话,便让方才还有些惧意的凌绣登时气的脸色发青。
禾晏:“……”
她几乎要昏厥,只觉得肖珏今日实在很不像肖珏,莫名其妙。
肖珏没管禾晏是何神情,只问凌绣:“面具是哪只?”
凌绣指了指颜敏儿手中的一只,颜敏儿有些怕肖珏,立刻递过来。禾晏看了一眼,这仙人的面具,就无甚特别的了,只是一块黑色的半铁而已,然后在额心点了个云纹花样。
“怎么做?”他问。
卫姨娘看出了门道,笑道:“其实在祭礼台上跳舞呢,并没有那么多规矩。若是本地人,自然都明白,可若是外地人,只要心诚,为水神祈祷,跳成什么样,都只是形式而已。水神娘娘很宽容,不会在小事上斤斤计较。”
肖珏:“明白。”
他看了禾晏一眼,见禾晏还抓着面具,握住她的手腕:“过来。”
往祭礼台那边走了两步,禾晏往回看去,见凌绣和颜敏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敌意,比刚刚只多不减。她问:“你怎么回事?都督,你疯了?”
“是你疯了。”肖珏不悦道:“你为什么答应她?”
“我不说了吗,来都来了,我怕崔大人不高兴。况且只是戴着面具跳个舞,又不用舞刀弄棍,不少块肉,有什么大不了。”
他转头盯着禾晏,颇讽刺的笑了一声:“对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千依百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