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润都也没有别的可以求援的对象。金陵?金陵并无将军带兵马驻守,只有城内军马,可也不能离开城来润都,让金陵陷入危机。大魏的两大名将,还有一个肖怀瑾,可惜肖怀瑾远在凉州,远水解不了近渴。
一时间,李匡心中暗恨奸相夺权,若非如此,肖怀瑾带着的南府兵,也一定可以将这些乌托人打的滚回老家,再不敢踏入大魏土地。
正在沉默的时候,赵世明突然开口:“李大人,可还记得飞鸿将军当年在城内时,曾挖过一条隐秘的地道,可通往城外?”
众人都看向赵世明,这件事大家都不陌生。当年西羌人就在润都城门外大肆屠杀没能进的了城的百姓。飞鸿将军令人掘出地道,暗中将城外百姓聚集一处接到城内来。当时挽救了很多人的性命,那些百姓对禾如非感恩戴德——他们原先以为自己已经被遗弃了。
“你想说什么?”李匡问。
赵世明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对李匡俯身行了一记大礼,“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赵某年事已高,又是润都的县令,自然不会离开,与城中百姓共存亡,但……赵某的孙儿,如今才三岁。”
“请李大人允许赵某让家丁带着孙儿由地道离开。”
众人一震。
紧接着,就有人跟着赵世明的话说:“求李大人准允母亲带着妻儿离开。”
“求李大人……”
这里的人都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唯一牵挂的,也无非是家人安危。纷纷请求李匡给妻儿老小一线生机。
绮罗抿了抿唇,偷偷瞄了瞄赵世明。
果然,下一刻,赵世明就怒道:“荒谬,你们人人都要带家人出城离开,百姓纷纷效仿,到最后,乌托人都不用打,我看这座城就空了!”
“你们这是在,动摇军心!”说到最后,语气陡然转厉,杀伐之气尽现,众人噤若寒蝉。
绮罗退到了一边,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话。
一片安静中,突然,外头有人来报:“大人,大人——”
“何事惊慌?”李匡蹙眉。
“咱们那个地道……地道……有人进来了!”
“什么?”李匡一下子站起来,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禾如非来了?毕竟除了当年爬过地道的那些百姓外,禾如非是亲自走过地道的。他问:“可是飞鸿将军?”
“不是……”卫兵道:“说是,说是……”
“武安郎禾晏。”话音未落,门帘又起,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年走了进来。
这是一张李匡不认识的脸,这少年年纪也不大,顶多十六七岁。生的很是清秀明朗,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熠熠发光,如明亮的宝石。他唇角带笑,见着一屋子的人也没有半分慌张,气定神闲的冲李匡拱了拱手:“见过李大人。”
李匡皱眉,喝道:“你是何人?”
禾晏指了指自己的衣裳,又从袖中抖出一个印信,抛给李匡,“在下禾晏。”
印信是真的做不得假,这冠服瞧着也是真的。只是李匡好歹也为官了许久,禾晏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说。一时间有些狐疑,倒是旁边的绮罗“呀”了一声,轻声道:“武安郎?可是先前与肖都督在济阳城里,火烧运河,大败乌托人,最后陛下亲封的那位武安郎?”
说武安郎没人认识,说火烧济阳运河大败乌托人一事,却是人人皆知。众人惊讶的看向禾晏,是记得当时有一位肖珏的亲信与肖珏并肩共战得封进官,但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少年?
年纪未免也太小了一些。
莫不是假冒的?
众人越是怀疑,李匡倒是放心了一些,真要是乌托人的阴谋,犯不着找一个半大孩子来惹人怀疑。不过……他问:“你如何知道济阳城里的地道?”
“我不知道啊,”禾晏道:“都督告诉我的。”
肖怀瑾?李匡心道,以肖怀瑾的本领,查到这条地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心中生出期待:“是肖都督让你来的吗?肖都督是不是打算支援润都?你此番带了多少兵马?兵马不能进地道,你们的人是不是都在城外守着?”
禾晏盯着李匡,这人连日来辛劳守城,眼中起了血丝,看起来十分憔悴。不过几年未见,他看起来也老了许多。面对着这样期盼的眼神,禾晏缓慢的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来的,我没有带兵马,城外也并无南府兵守着。”
一屋人的喜悦霎时间被禾晏的这句话冲淡,李匡问:“你在说笑?”
禾晏取回自己的印信揣好:“我是陛下御封的武安郎,有紧急兵事,可以不听从都督指挥。”
李匡看着她,觉得这少年简直莫名其妙。他一开始以为禾晏是听肖珏的指挥而来,如今告诉他,是禾晏自作主张?他问:“那么武安郎,你一个人来润都,难道是来游玩的吗?恕我无法理解。”
禾晏笑了笑:“我是来帮你的。”
“就凭你?”
“就凭我们。”
话一出口,只听得外头又响起人的声音,“对,还有我们!凭什么看不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