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忿忿不平,“说谁胆小怕事?谁不是男人了?”
“我也不怕,”燕贺把玩着自己的马尾发梢,眸色亮的惊人,甚至瞧着还有些兴奋,“挨打就挨打,又不是没挨过,为救人挨打,值!”
这种事,本就是人越多越热闹,有两个人起头,念着“法不责众,”少年们纷纷应和,很快就表示无论如何,都要将王公子和游仙姑娘平安无事的救出来。
肖珏一直没有过多参与他们的话,却仍被少年们着拉着一道,众人簇拥着他,央求着:“怀瑾兄也与我们一起吧!有你看着,也不至于捅出什么漏子。”
禾晏站在一边,看的有趣,这雏鸟一般的模样,是真将肖珏当成爹了?肖珏瞧着也是一脸不耐,终是耐不住众人轮流劝说,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于是众人便一道回了客栈,想想计划。
“我们既要亮出身份,不如就直接去巡抚府上吧。”一人道:“让他们速速把游仙姑娘的身契还来,再将王公子放了,如何?”
“不行。”杨铭之轻轻摇头,“若按律令,身契在童丘石手上,若是咱们强逼,不占道理,指不定还会被恶人先告状,让那恶巡抚参家里人一本。且王公子在他手上,打草惊蛇不好,倘若童丘石一不做二不休将王公子杀了呢?”
他说的也有道理,林双鹤诚恳的问:“铭之,你可有什么办法?”
杨铭之想了想,“先去将王公子救出来吧,之后再想办法拿回身契,这样做之后,童丘石倘若找上门来,咱们再亮出身份。这时候一切尘埃落定,他们也只能自讨苦吃。”
“妙啊,”小伙伴们眼前一亮,“这样的话,那童丘石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虽然平日里大家并不喜欢仗势欺人,但在这种时候,拿身份压死人还是挺爽快的。
“与无赖打交道,就不必讲究什么君子之道了,端看谁更无赖。”燕贺挑眉,“那就这么说定了。兵分两路,一路去找身契,一路人去救姓王的。”
燕贺一锤定音,大家立刻开始分队。肖珏和燕贺各带一组人马。巡抚府上戒备森严,肖珏身手好,领着四人去巡抚府上找身契。燕贺则是带着剩余几人去城北庄户上救人。
一切分好后,禾晏才从角落里举起手来,弱弱的问:“……请问,我做什么?”
贤昌馆一共点了十位少年到金陵,禾晏本就是被林双鹤硬拉来的。十个人分成两组正合适,十一个人却不好分了。
“要不……就让他留在客栈?反正去了也是拖后腿。”
“不行,”燕贺皱眉,“在客栈未必不会拖后腿,万一被官兵找到了将我们供出来,计划就全乱了。禾如非,你跟着我走,你身手不好,到时候就在外面望风,知道吗?”
禾晏:“好。”
做摆设这件事,她已经做的炉火纯青了。倒是丝毫不介意,禾晏心里还有些许紧张,虽然贤昌馆的少年们,身手在朔京是数一数二的好,可这是在人生地不熟的金陵,纵然有身份护着,可在身份没揭穿之前,对方未必会留情。
这是他们第一次独当一面,去面对所谓的“大人物”。
但愿一切顺利吧。
……
夜幕四合的时候,两路人出发了。
城北庄户有一处是童家的庄子,很好找。那里时常有童家犯了错的下人被丢到庄子上,不消多日就被折磨致死。燕贺令人买了几匹马,趁夜去到了庄户上。
到了庄户,天色已经全然黑了下来。这里的位置很荒凉,四面都是荒野,不太好藏人,不过,想来童丘石也没想过要“藏”。有个巡抚姐夫,做什么事都是大大方方的,并无后顾之忧。燕贺和众少年翻身下马,让禾晏站在庄户门口的野地里放哨,道:“你就在此处,若有人来,就吹响口哨,我们找到人就走。知道吗?”
禾晏点了点头。
她话说的很少,临走时,禾大夫人告诉她,多说多错,记得慎言。
燕贺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原野里,禾晏蹲在田野里的杂草丛中,夏日蚊子多,衣裳被覆盖的地方还好,露出来的脖颈手腕,不多时便被叮的到处都是红肿的包。她也不敢挠,唯恐发出声响引来旁人,将燕贺的计划打乱,只得自己默默忍着。
又过了很久,里头似乎有了动静声传来,禾晏脖子一伸,果然,从里头窜出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燕贺。他个子高,背上还背着一人,应当就是那位王公子了。
禾晏心中一喜,救出来了!
她正想朝燕贺招手,又听得外头突然传来震天响声:“有贼人!抓贼!”
“姓王的搬救兵来了,抓住他们!”
这庄户上上下下,不知道住了多少人,先前黑灯瞎火的,禾晏还只道是荒凉,这么一嗓子吼起来,便见四面八方都亮起火把,粗粗一瞧,怕是上了百。
计划总是万无一失,可要悄无声息的救走一人,又何其艰难。她这头倒是一声不吭的望风没被人发现,燕贺他们救人却闹出了大动静。禾晏心中一急,这么多人,硬拼是拼不过的,只能跑了。她不再犹豫,站出来吹响口哨,示意他们快跑。
事实上,燕贺的确跑了。
几个少年也被霎时间出现的人群弄得慌了神,不过到底有平日里的身手护着,二话不说就飞跑到牵马的地方翻身上马,直冲庄户外而去。马蹄声自近而远,一部分人追过去了,一部分人留在庄户上。
禾晏目瞪口呆。
他们把她落下了。
她努力的想要跟上燕贺他们的脚步,但两只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尽管费力呼喊:“等等我,燕兄——”
声音却极快的被淹没的人潮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