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珏侧过身,移开目光。
禾晏见他如此,收回袖子,凑得更近些:“是不是啊?”
“没见着杀气,”肖珏经不住她纠缠,低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唇角微微勾起,故意气她,“倒是傻气不住地往外冒。”
禾晏咬牙:“你这个人,怎么连句好话都不会说。”她转身佯作要走,冷不防一回头,撞上一个人,险些撞进对方怀里。
待站定,楚昭站在面前,看向她:“禾姑娘。”
“……楚四公子。”
肖珏将禾晏拉回身侧,楚昭先是看了一眼肖珏,随后,目光落在禾晏身上,仍是熟悉的温和笑意,“禾姑娘的喜事,我已经知道了,提前祝贺二位新婚之喜。”
“彼此彼此。”禾晏笑道:“也祝四公子与徐小姐喜结连理。”
楚昭闻言,眸光微微一颤,像是有些黯然,不过仍然朝禾晏拱了拱手,这才向前走去。
禾晏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格外萧瑟,忍不住对身侧肖珏道:“肖珏,你觉不觉得楚四公子其实也挺可怜的。”
肖珏冷冷道:“不觉得。”
“怎么会呢?我觉得他……”禾晏小声道:“可能不太喜欢那位徐小姐,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眼神就很不对,提起亲事,没有半点欢喜,好像还很难过。”
“你看的还挺仔细。”
“毕竟我以前瞎过一次嘛,现在看人当然得看仔细些……可惜圣旨已下,他也只能如此,你说他是不是……哎?”禾晏回头一看,肖珏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路了,她连忙追上:“肖珏,你等等我!”
又过了一会儿。
“肖珏,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
百官在天星台上的广场上站好。
禾晏的官职,还不能与肖珏站在一处,不过,她所在的那群人里,大抵都念着她是肖珏即将过门的未婚妻,并不敢对她怎么样。还因为她个子小,怕看不到高台上的画面,特意将第一排留给了禾晏。
禾晏站在最前面,望着台上的帝王。
高座上,文宣帝含笑看着台下的百官。
百官们身着官服,站的整整齐齐,光是从外表上看,颇有脸面。听闻乌托国四处峰峦叠起,少有平原,宫殿不及大魏宫殿一半,想来每当举行祭祀典礼,场面也十分寒酸。
他年纪大了,虽在政事上无甚建树,却也希望能留下一两件值得人称颂之事。可惜这么多年来,没有。古来帝王,要么名垂青史,要么遗臭万年,名垂青史他是不要想了,遗臭万年,文宣帝也没那个胆量面对后人的唾沫。所以自打他登基以来,什么大兴土木,广设佛庙之类的事从未做过。唯有如今天星台上一宴,让他找回了些当帝王的自豪。
几位皇子分坐一侧。五皇子广吉还小,见着漂亮的糕点就想去抓,被广朔拦住,广朔轻声道:“五弟,坐好,你代表的是大魏的脸面。”
广吉扁了扁嘴,却也规规矩矩的,不敢再去取那只点心了。
广延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目光中尽是轻蔑,文宣帝既在天星台上设宴,就是表达了接受了乌托国求和的诚意。开设榷场一事,不急于一时,日后再徐徐图之,只要能得到乌托人的帮助,再将肖怀瑾给铲除,四皇子和兰妃那个贱人,也迟早是他的阶下囚。
他实在是,太迫不及待的想要登上那个位置了。
乌托使者玛宁布上前,在文宣帝面前跪下行大礼,嘴巴里冒出一大串恭维之言,大抵就是歌颂皇帝的仁德和宽广胸怀,为大魏的繁华富丽所惊,日后乌托国愿意与大魏交好,甚至以大魏为尊。
直说的文宣帝龙颜大悦。
台下百官中,有亦如太子一般得意的,也有如魏玄章这般将义愤写在脸上的。更多的,则是敢怒不敢言的隐忍,人都说,如今的大魏朝堂,早已不姓宋,而姓徐了。这也就罢了,让外族光明正大的来天星台又是怎么回事,大魏究竟是从何时起,已经到了眼下这般田地?
武将里,禾如非站在最前面,神情轻松,看向乌托人的目光,并无仇恨。反倒是往后的燕贺,眼里尽是恼怒,双手早已紧握成拳,想来若不是因为此刻在天星台,此刻皇帝也在,他说不准会冲上去揍玛宁布一顿。
肖珏就立在他身侧,燕贺忍不住低声道:“这小矮子说的是什么鬼东西,骗谁呢?乌托国望与大魏交好?我先去乌托国杀他们百姓一万,再说大魏愿意和乌托交好,他们国主肯信吗?”
见肖珏不答,燕贺更怒,侧头讽刺道:“你不是封云将军吗?你就这么看着乌托人在天星台撒野?”
肖珏平静开口:“你不是归德中郎将吗,你想教训他们,怎么不自己上?”
燕贺语塞,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那一头,文宣帝接受了乌托使者的奉承和礼物,玛宁布又道:“乌托国的勇士们,最擅长摔跤。素日里在典礼庆宴上,为国主表演摔跤比赛,今日愿为陛下献艺。”
燕贺道:“班门弄斧。”
其实文宣帝自己,并不大喜欢这些舞刀弄枪的玩意儿,他自己登基后,朝中也多重文轻武。不过既是乌托使者自己提出来的,为表大魏气度和胸怀,也不能驳回。因此,就淡淡招手,“允。”
玛宁布就回头,从乌托人的一众使者中,走出两名彪形大汉来。这两名汉子看上去与乌托国人矮小的身材不同,显得格外高大健壮。头发在脑后扎成丛丛细细的辫子。
玛宁布道:“陛下,这是乌托国最好的两名勇士,纳达朵与忽云穆,愿为陛下献丑。”
两个乌托大汉走到广场中央的空地上,脱下外裳,天寒地冻的,打着赤膊,高喝两声,便抱在一起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