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娘竟然如此不够义气,就这么把一个炮仗丢到自己面前,这哄人的事,还要她自己来。
禾晏三两步追上肖珏,也不管他乐不乐意,是什么神情,一把挽住他的胳膊,“肖珏……”
“怎么,不跟你的楚四公子继续叙旧?”他语带嘲讽。
“没有叙旧,就只是打了个招呼。”禾晏心想,肖珏上辈子和楚昭怕不是有什么孽缘,一遇到楚昭就格外激动,人生在世大抵有三防,防火防盗防楚昭。
“我就算再有能耐,也不能未卜先知啊。”禾晏看着他,“我也没料到他现在会在济阳城。你说,这事皇上知道吗?”
肖珏嗤道:“早就知道了。”
虽然已经隐隐猜到一点,不过由肖珏说出来,禾晏还是有些唏嘘,楚昭既然进了济阳城,想来日后,也不可能再出去了。他的后半生,就如同被囚禁在此一般,只是……对于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好结局。
瞥见她脸色,肖珏冷笑一声:“你对他倒是诸多担忧。”
又来了,禾晏无奈,只道:“大哥,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耿耿于怀。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念着你,你看,”她顺势将手中的糖老虎往他嘴边凑,“我这可是花了大价钱给你买的糖人,送给你啊,算作赔礼——”
肖珏将她的手拂开,被她面不改色说瞎话的功夫气笑了,道:“你现在连骗人都不肯用心了吗?”
“谁骗你了,要不要我站在屋顶上叫一声,我,禾晏,最喜欢肖都督,我们一起看过图——”
“禾晏——”
禾晏笑嘻嘻道:“你明明心里都知道……”
肖珏看了她半晌,终于败下阵来,罢了,反正她总有一万种办法另辟蹊径来哄人,尽管有时候哄的也并不是很有诚意。
他警告道:“这次就算了,禾晏,你要是再和他私自见面……”
禾晏就想,说得好像她会经常来济阳似的,此次一过,下次来这里,不知又是何时了。
“不过,”肖珏扫了一眼她手中的糖人:“我不接受这个赔礼。”
“那你想怎么赔礼?”
他扬眉,一言不发,直勾勾盯着她。
禾晏:“……”
她咬牙道:“肖珏,你就是贪图我的美色,觊觎我的身子!”
肖珏“嗯”了一声,回答的从善如流,“不错。”
禾晏无话可说。
……
这一夜,又是稀里糊涂的一夜。
第二日一早,肖遥醒了,那只糖老虎在夜里早就化成了一摊糖水,禾晏拿着光秃秃的竹签,在肖遥面前认真的道:“老——虎——看到了吗?这是老虎——”
肖遥一脸懵然的看着她。
肖珏从外面走进来,见她又在调戏肖遥,无言片刻,走过来将肖遥抱起,道:“吃饭了。”
崔家的早饭一如既往地很丰盛,待吃过早饭后,崔越之就要去王殿里帮忙,济阳城的风俗和中原不同,大婚的正礼都在晚上。
肖珏一边照顾小的,还不忘将禾晏爱吃的菜推到他面前,路过的四姨娘见状,呆愣了片刻。待用过饭后,偷偷的将禾晏拉到一边,踌躇半晌,才小声问:“肖二奶奶,你的驭夫之术,可否也给妾身传授一二?”
禾晏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她问:“你说什么术?”
“驭夫之术啊!”四姨娘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昨夜不是妾身要先走,实在是肖都督已经来了,妾身不好打扰,绝对不是不讲义气故意抛下您一人的!不过……当时肖都督看着着实不太高兴,今儿一早瞧着又同从前一样了,妾身就是想问问,您是怎么做到的?”
她是怎么做到的?这得问问她的腰。
禾晏尴尬的笑了两声:“其实我也没什么驭夫之术……”
“怎么可能?”四姨娘急了,“当年您在府里同凌小姐他们说的话,妾身都还记着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二奶奶的驭夫之术又精益了许多,您给妾身传授一二,妾身保准不外传。”
这还不外传呢,真当是什么秘籍不是?禾晏怎么也没想到,当年在崔府的一通胡编乱造,居然还能被人引为经典。
只是迎着四姨娘求知若渴的目光,禾晏也不好教她失望,便又开始神侃道:“这驭夫之术,看似在驭,其实在放,你就……张弛有度,若即若离,时而冷若冰霜,时而烈女缠郎,咳,也许驭着驭着,就熟能生巧了。”
“张弛有度?”四姨娘喃喃道。
禾晏拍了拍她的肩,“你且慢慢琢磨,我先走了。”她逃也似的跑了,留下四姨娘一个人站在原地悉心感受。
待回了屋,林双鹤正站在门口,一看见禾晏就催促道:“禾妹妹,你跑哪去了?咱们得马上去王府里,算这日子,大婚还未开始,先去见见王女殿下吧。”
禾晏忙应了。
赶紧收拾了一番,几人就乘着马车,随着崔越之一道去了王府。
许是因为穆小楼大婚,如今的王府,瞧着比当年热闹了不少,处处张灯结彩,到处都贴着剪好的“喜”字,于是原本因空旷显得冷清的王府,就变得富丽堂皇了起来。
甫一进门,婢子就迎了上来,笑道:“崔大人,肖都督,禾大人,林公子,殿下已经在等你们了。”
禾晏几人随着这婢子往里走,待走到正殿中,听得一个带笑的声音传来:“你们来了。”
禾晏抬眼一看。
穆红锦从殿后走了出来。
她穿着济阳王室的礼服,今日是穆小楼大婚,自然该穿红色,只是这红色,又与当年热烈的正红不同,带着点暗色,衬的她的脸不如从前威严冷艳,多了几分柔和。
女子长长的发辫盘在脑后,没有戴冠,她已不是王女,便只插了一只暗红色的绒花,眉眼仍旧美艳,只是细细去看,盘着的发辫中,仍有星点花白,她老了,更温柔了,看向他们的目光,如看久别重逢的故友,带着一点久违的欣喜。
“殿下。”禾晏几人同她行礼。
“这里也许久没有如今日这般热闹了,你们能来参加小楼的大婚,我很高兴。”她道。
林双鹤笑眯眯道:“多年未见,殿下还是如从前一般耀如春华,天姿国色。”
他这逗女子开心的功夫,这些年又长了许多,穆红锦“噗嗤”一声笑了,而后摇了摇头,抚了抚一边的鬓发,叹道:“老了,说什么天姿国色。”她的目光被肖珏怀里的肖遥吸引,轻声道:“这就是肖都督的千金?今年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