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虽然现在有这么多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可以作证,在下也愿意相信夫人,但这件事可是在下冒死而为,所以为了谨慎起见,夫人若要兑现承诺,口说无凭,只怕需要给在下一个凭据。否则江湖险恶,以后若是出了意外,在下人单势孤,就实在得不偿失了。”
石锦依有些意外的挑了挑柳眉,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不知白公子想要什么凭据?”
白河故作沉吟,然后缓缓说道:“那自然是能让所有人都认可的东西了。”
他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在他们看来,如今石锦依成了落日马场唯一的幸存者,她身上唯一有价值且能代表落日马场的东西,就是那只鼻烟壶了。
而在场的关外江湖五大帮派多少都与落日马场有利益往来,若是严守阳的信物落到了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手上,任谁都会觉得不大妥当的。
所以众人虽然心里各有算盘,但都没有立刻表露出来,他们都看着石锦依,等她的回答。
石锦依蹙眉说道:“我如今孤身一人亡命在外,身上除了落日马场的信物之外再无长物,白公子若要凭据,只怕除了我这个人以外,就实在没有东西可以拿得出来了。”
她缓缓接道:“而我身上的信物关系重大,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转手他人,这一点还望白公子见谅。”
白河皱了皱眉,他思索片刻后忽然轻叹说道:“如此说来,在下若想要得到那份报酬,就只有又赌一把运气了?”
他移动着架在沈默脖子上的七杀刀,苦笑道:“为了抓住他,在下可是付出了性命的代价作为赌注的,若是毫无所获的就将人交给夫人,在下实在有些不甘心呢。”
就在这时,时鸿尧忽然踏步上前,他负手望着白河,冷笑道:“小子,你说你是铁中堂的亲戚,如今铁枪门被灭,铁中堂生死不知,你不思为铁枪门报仇,却只想着如何从中获利,这也未免太没有人情味了吧?”
此言一出,其他人看白河的目光都变了。
因为时鸿尧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却见白河微微一笑,面不改色的说道:“时帮主教训得是,在下也承认我是一个看重利益的人,否则也不会从中原来到关外投奔铁枪门。不过如今铁枪门已不复存在,铁门主也生死不明,在下固然有为他们报仇之心,但我孤身之力,若没有其他力量帮衬,就算现在杀了沈默,以后也没有办法对付他身后的势力报复。所以为了长久之计,在下必须要得到那份报酬,有了足够多的银子,在下才有底气。”
时鸿尧耐着性子听完后,又忍不住冷笑道:“若你没那个本事,就算得到了那笔银子,只怕你也没命去享用吧?”
白河呵呵笑道:“没错。所以在下希望严少夫人能够让我进入落日马场,有了落日马场这么一个靠山,那在下的命自然也就能够活得长一点。”
时鸿尧脸皮抽了一抽。
白河望向石锦依,正色问道:“严少夫人,你意下如何呢?”
石锦依柳眉轻蹙,正要开口,她旁边的田望野忽然咳嗽一声,看着白河沉声道:“如今诸多疑惑未解,几位故人尸骨未寒,我们实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讨论这件事情。”
他转头看着石锦依,说道:“小石,如今既然凶手已经被擒,那就应该马上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至于其他事情,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可以处理。”
石锦依缓缓点头,轻声道:“那便由田庄主作主了。”
田望野颔首,然后对白河道:“小兄弟,凶手既然是你所擒,那落日马场立下的承诺自然不会反悔,有老夫在此作证,你大可放心。”
白河脸色变了数变,然后微笑道:“田庄主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有您老这句话,在下自然可以放心了。”
田望野就不再和他多说,转而看向沉默了许久的沈默,沉声问道:“沈默,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了严守阳和薛门主?”
他的话音一落,场中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包括白河在内,都在等着沈默的回答。
沈默缓缓抬头,还是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薛越再也忍不住,他剑指沈默厉声道:“你有种杀人,就没种承认了么?”
沈默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田望野耐着性子,又沉声道:“沈默,如今你插翅难逃,既然杀了人,又何必藏着掖着,还是干脆利落的把事情交代出来吧!”
却见沈默的目光忽然射向了石锦依,后者顿时浑身一冷,忍不住退了一步。
沈默的目光就像他的刀一样冰冷锐利。
然后就听到沈默缓缓说道:“折腾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两句话吗?”
石锦依心头一沉。
就算田望野养气功夫极好,此时也不由脸现怒容。
田望野语气中含着盛怒,呵斥道:“小子,你丧心病狂的屠杀整个落日马场数十口人,如今还如此嚣张目中无人,莫非当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了你?”
随着话音,田望野周身气机鼓涨,一张保养得极好的国字脸上威严毕现。
沈默终于把目光转向了田望野,缓缓说道:“我说的话,你们信吗?”
他的语气平静且冷漠。
田望野暗暗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说,我们听。至于信不信,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
沈默淡淡说道:“严守阳的名字我听过,薛禹的名字我也听过,但我却不认识。至于铁中堂,我倒是真的见过,就在今天的这个地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的确已经死了。”
就在众人无比惊诧的表情中,沈默又继续淡淡说道:“严守阳和薛禹,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是现在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他们是真的死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他们的脸色极其难看。
薛越更是急怒攻心,浑身杀机暴涌,口中悲恸的厉吼一声,持剑的手已经剧烈颤抖。
沈默没有在意他们的表情变化,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田望野,淡然说道:“我若说他们都不是我杀的,你们信不信?”
田望野被他看得心头莫名一动,他的精神好像忽然间恍惚了一下,然后他就听到石锦依尖叫着道:“你胡说!我亲眼看你杀人的,你还敢狡辩!”
她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她不知道为什么沈默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保持着那样的冷静和自信的神态。而就是这种神态,让她内心极度不安。
他明明已经是动弹不得任人宰割的情形,却还是如此满不在乎。
石锦依暗自看向白河,却发现后者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她知道,白河一向都对他自己充满了自信。所以在白河看来,被他的独门武器“窃魂钉”和独门手法“拂花手”制住了的人,绝没有可能发生意外。
因为这种意外从没有发生过。所以在白河看来,沈默的这种神态完全就是故布疑阵,目的就是拖延时间而已。
可是现在整个倒马坎都已经在他们的控制之中,拖延时间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白河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只想让田望野众人逼沈默开口,逼他说出问题的答案。
他是谁?来自哪里?师从何处?
这几个问题也不是白河想要知道的,而是那个男人想知道的。
沈默看着石锦依,忽然说道:“我若说他们都是你杀的,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石锦依还是难免心头微微一惊。她忽然间就恢复了冷静,随即冷冷说道:“你这个恶魔,无论你如何诡辩,都掩盖不了你杀人行凶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