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诸葛乔荆州开府,故贤士化名面相(

马忠没听懂石德的隐喻,故而恼怒;诸葛乔却是瞬间就判断出了石德的用意。

石德又问:“将军既然深知处境危险,可为何言行决断又不谨慎谋身?”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以将军如今的声望,一言一行都会被刻意放大。”

“微不足道的一桩小事,都可能会让将军卷入刀笔吏的声讨漩涡。”

诸葛乔哈哈大笑:“我曾听圣人言: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解家忧,解民忧,解国忧,此人有当。”

“身处漩涡之中的人,既是与天地斗法,亦是与人斗法;不进则退,不斗则死。”

“倘若要谨慎谋身,我又何必千里迢迢的去西川当丞相的嗣子?”

“只需隐居山林,百年内我在江东都能安享度日。”

“先生的相人之术若只有这点水平,恐怕难以在我门下立足啊。”

石德更是惊叹。

诸葛乔的言行器量远超石德来之前的评价。

顿了顿。

石德又道:“昔日有辨士蒯通,曾对韩信言‘野鸟将尽,猎狗就会被烹杀;敌国破灭,谋臣就将死亡。’”

“又言。论交友,没人比得过张耳和陈馀;论忠臣,没人比得上大夫文种。然而张耳和陈馀自相残杀,文种又被勾践毒杀。”

“又言。勇力和谋略使君主感到畏忌的人都难以保全性命,功业压倒当世的人将得不到奖赏。”

“韩信不听蒯通之言,最终死于吕后之手。”

“将军的勇力、谋略、功业,皆是当世少有;纵然将军能斗得过天地斗得过小人,能斗得过君王的猜忌吗?”

诸葛乔轻轻将酒樽放下:“先生,我有个疑问。”

“你既然要效仿蒯通替韩信面相之法来游说我,为何又不效仿蒯通直言不讳呢?”

“我亦读《汉书》,蒯通游说韩信时,可是直接言明了汉高祖跟韩信的关系。”

“你今日游说我,却连陛下都不曾提及。”

“是你不敢提及陛下,还是不愿提及陛下呢?”

“亦或者在你心中,陛下跟汉高祖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你不想因为游说我就败坏陛下在你心目中的印象。”

石德欲言又止。

见石德模样,诸葛乔又笑道:“我亦懂几分面相之术,先生可愿听?”

石德内心一惊,表面却是不动声色:“不曾想将军也会面相,将军且试说之。”

诸葛乔轻笑:“我相人,不看骨法、不看面相、亦不看决断。”

石德惊讶:“不看骨法、面相,亦不看决断,如何面相?”

诸葛乔以酒水在桌面题字:“人有千面,却只有一心。”

“你以石为姓,又以德为名,本意是德如磐石;然而你的表字却是‘忆友’。”

“我姑且猜之,不论是石还是德,皆可能只是你故友的姓名表字。”

“柳伸在汉津口初见你时,就用上了‘观其身形,似有侠风;察其学问,义理精熟;品其德行,儒风雅致;难断其才’的评语。”

“柳伸虽然只是一介参军,但他的眼光却比寻常人更犀利,能得这般评语的,你是这两个月以来的第一个!”

“我最初以为,你是曹丕派来的刺客,然而刺客若要接近我,必会设法引起我的好感,而非对我说教。”

“这世上敢在初见我时就对我说教的人,九成都是自以为是的腐儒,剩下的一成多为师门长辈亦或者师门长辈的故友。”

“然而以先生的言行,却不似腐儒。”

“先生即便以君臣相处的利害游说我时,亦不肯提及陛下;若我料得不差,先生跟陛下应当是旧识。”

“先生不见陛下,却又要待在我的门下,想必对陛下心有愧疚。”

“不知我的面相术,能否入得了先生的眼?”

石德大为震撼。

诸葛乔的洞悉力太强了!

能从这只言片语以及石德的言行举止就揣测到石德是刘备的旧识。

这让石德几乎都有些怀疑,以前是不是跟诸葛乔见过面。

石德沉吟片刻,故作大笑:“将军却是看错了,我并非是大汉陛下的旧识。”

话音刚落。

诸葛乔的声音变得极为严厉:“门下督马忠听令,即刻将此人押往长安!”

“若不是陛下的故人,视为曹丕细作,斩其首级,带回荆城。”

马忠早就对石德不爽了,当即就要上前缉拿石德。

见诸葛乔变脸的速度如此快,石德当下无奈摇头:“将军何必如此?”

诸葛乔笑而反问:“先生又何必如此?”

石德见诸葛乔又恢复了笑容,心中也猜到了诸葛乔的用意,遂道:“将军可否取我剑来?”

马忠警觉,佩刀出鞘三寸。

诸葛乔给了甲士一个眼神,让甲士将石德的佩剑取来,又将剑递给了石德。

石德轻轻抚摸佩剑,徐徐而道:“此剑名德,乃是昔日陛下在长坂坡时以其佩剑命名,又相赠我此剑。”

诸葛乔惊诧起身,双眸死死的盯着石德:“你到底是何人?”

能让刘备赠剑的人,不会是无名之辈。

看石德的年龄、言行、举止,诸葛乔的脑海中猛然浮现了个人名。

石德将剑放下:“只是一个对陛下心怀愧疚的老朽罢了,将军,我对你并无恶意。”

诸葛乔唤来一甲士,附耳低语。

不多时。

甲士返回,引来一锦袍老者,正是卸任了南郡太守的糜芳。

糜芳见到诸葛乔就笑:“伯松,你同意让我那寡居的女儿留在你身边了吗?”

“我好歹也是当朝司空了,司空的女儿,论身份论地位留在你身边都不算辱没了你。”

“关家丫头也同意了,你就别犹豫了。”

诸葛乔脸瞬间黑了:“糜司空,你距离卸任司空之职只有十天了。”

“你再不去长安,你大概会成为本朝唯一一个在上任途中就被免了司空位的司空了。”

糜芳大笑:“不去长安更好,去了长安兄长肯定会责问我是不是故意刁难了伯松。”

“陛下还是挺懂我的,知道我不想让兄长责问,所以让我只当一个月的司空。”

“如此一来,我就不用去长安了。”

“反正都是走过场,只要皇宫档案中有‘司空糜芳’四个字,就足够了!”

“伯松,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司空的女儿啊,你不想要吗?”

诸葛乔扶额:“糜司空,我会替你女儿找个良配的。”

“你就不要再胡扯了,故人面前,你好歹也注意下形象。”

见到糜芳到来,石德暗叹一声,知道今日这身份是瞒不住了。

遂起身行礼:“子方兄,别来无恙。”

“咦?”糜芳寻声一望,顿时怔住,手指着石德,惊讶而问:“你,你,你是元直?”(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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