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恨的却是,那些往日里视他如金主的宜水阁,居然连门都不许他再去了。
说什么,怕污了宜水阁的名声?
一个娼妓阁院,能有什么名声?
他越想越恨,脸色不由狰狞起来。
可是风重华却静静地瞧着他,眸子黢黑清澈,眉眼微微扬起,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他就是一个笑话。
想到这里,只觉得怒火心头起,抬手一个耳光朝风重华抽来。风重华却像是早有准备,待他抬手那一刻,后退了半步,避过了这一掌。
一巴掌落了空,风慎的身体向前踉跄了一下,待他站稳身子后,大叫道:“你这个逆女,居然敢躲?”风慎气得浑身发抖,连颌下的胡须都在晃荡,“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了十五?难道还能一辈子呆在这里不回府?”
风重华抿了抿唇,眼梢带煞:“父亲若是有事只管快说,何必在亡人面前逞威风?纵是传出去也不好听。”
听她这样说,风慎面色陡然难看了起来,怒目而视:“你这孽畜,只当我治不了你?你莫忘了,我是你的父亲?我若要杖毙你,看看谁会救你?”
在这个年代,父杀子无罪,子杀父却是死罪。如果风慎执意要杀死风重华,最多也不过是被人议论,却不会受任何惩罚。
风重华依旧是端庄顺从的模样,好像刚刚风慎不过是开了一句玩笑罢了。
“父亲大人难道就不怕满府抄斩之祸?”风重华冲着风慎笑了笑,说话慢悠悠的,却让人听得心里发寒。
墓前顿时一阵死寂,只有碎金光芒自风重华身后将她笼罩,光华流转中,她唇角弯起优雅弧度,微微而笑。
“你说什么?”风慎咬紧了牙,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
风重华抬起了头,唇边笑容温和:“您要杖毙我这还不简单,只管寻杖来打就是,我身为女儿又岂敢反抗?”
“可是,您觉得您有出手的机会没有?”她声音却软羽,却异常锋利,“您瞧瞧这四周,皆是文府之人。您自问能不能在他们手中走脱?您以为杖毙我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如果这么简单的话,为什么京阳伯会受到斥责?您先前在礼部的时候,祭品丢失的失职足以杀了您,为什么您只是褫职罢官就了事,事后又能去苑马寺任监正。”
“您真觉得陛下是对您另眼相见吗?用您的脑子好好想一想,这样的事情合理吗?为什么这么不合理又不合情的事情会发生在您的身上,您就没有仔细的想过吗?您瞧,现在母亲去了,您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这打回原形的滋味您仔细品过了吗?”
风重华说得轻描淡写,声音又轻又快。
风慎却听的浑身发凉,周围的几个丫鬟和下人更是直了眼。
风重华不是他的女儿,他很清楚,因为他从未与文氏同床共枕过。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能呼来喝去文氏最大的倚仗,可他却从来没有仔细想过文氏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谁的。或者说,是男人的尊严令他不愿去想。
难道,风重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父亲是谁?
想到这里,风慎只觉得心头发慌,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风重华好整以暇地看着风慎那青白相交的脸,掩唇而笑:“所以,您有什么可威胁我的?用我的母亲吗?可母亲已去世了呀,您敢去地府要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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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恨的却是,那些往日里视他如金主的宜水阁,居然连门都不许他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