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柳玉函听到路挽的招呼，也不知道是怎么还可以笑得那么自然，依旧优雅回复：“嗯，路挽，我知道，演戏不错。”

若是一个寻常小辈，这会儿得了大前辈一句称赞，估计就已经心花怒放了，可路挽听闻此言，却是连呼吸都在抖，半天扯不出一个自然的笑来。

路挽觉得自己没劲透了，身为一个演员，在如此时刻，居然连最基本的表情管理都做不好，这样也显得自己像是落了多少下风似的，明明在这件事里，他并不是过错方。

可路挽就是控制不住，一看见柳玉函，他就想起了自己幼时无数个自己缩在床脚的漆黑夜晚，无数个柳玉函看见他时冷漠疏离的眼神，无数个自己受了伤受了委屈却只能自己默默抹泪的伶仃时刻……

明明她才是过错方，但现在，看起来高高在上又问心无愧的，却依然是她。

路挽没再回话，在柳玉函那无端看起来尽是包容的目光和导演惊讶又带着些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中，转身就走了。

这几乎可以说是他从业十八年以来，在前辈面前，第一回 如此无礼。

不过当天晚上顾与衡例行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他不想自己身上的那些糟心事儿也去白白遭了顾与衡的心。

可路挽这一回，却是有些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柳玉函对他的影响会这么大，大到每每和她对戏的时候，路挽总是拿不出最好的状态。

路挽固然气自己，可他最气的，还是柳玉函对他那种莫名其妙的宽容感，仿佛看他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路挽其实并不奢求柳玉函对他心怀愧疚，毕竟他成年以后也没有尽到为人子的义务，可现在她这样算是怎么回事儿？！

可是路挽心里的这些恼火，却是无人辨析知晓，他们眼中所见，就只是路挽状态不好或者是他本身业务水平不够。

但这件事始终是没有瞒过顾与衡，因为这个本子本来就是顾与衡动关系牵线给路挽的，他那边出了事儿，自然有人顺着风就报到了顾与衡那里去。

其实顾与衡公司项目最近出了点问题，本身就忙得焦头烂额，但他听闻这个消息，还是立刻就抽了一天去往路挽剧组探班去了。

这天路挽刚下戏，正准备回酒店，结果却在影视城门口碰见了将将赶过来的顾与衡。

顾与衡来之前没跟他说过，路挽这会儿见到他是又惊又喜，而且这会儿已近黄昏，影视城门口人并不多，路挽把顾与衡拉到一处城墙后头，一下子就扑进了顾与衡怀里。

连日来积攒的愤懑像是终于有了个可以消歇的地方似的，路挽在顾与衡怀里蹭了蹭，说话时居然都不禁带了一点点哭腔：“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顾与衡其实听出来了，不过他也不急着问，只抱紧了路挽，而后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想我男朋友想得不行。”

纵使现在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但路挽还是贪婪地汲取着顾与衡身上的温暖，可最后，他抱着抱着却是忍不住先问：“你怎么瘦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