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B城的美术馆。
虽然刘白路过了好几次,但从来没进去过。
他有点儿疑惑地下了车:“你来看画展?”
郑一墨瞄他:“怎么,不行吗?”
刘白还是不解:“为什么要叫我一起来?”
郑一墨的脚步顿顿,嘴唇动了半天,视线飘了出去,脸倒是一如既往的板了起来:“陪老板看画展而已,你难道还有拒绝的权利吗?”
老子真是懒得理你。
刘白翻白眼儿,瞧见郑一墨在大门前戴上了口罩,低头看他一眼,将自己的帽子扣在了刘白头上,转移了话题:“你出门儿就是这样?不怕等会被围观吗?”
刘白不适地将帽子调整了一下位置,以为郑一墨怕自己暴露了他,有些无语:“你放心,我还没这个影响力。”
郑一墨大概是撇了撇嘴不认可:“谁说的。”
刘白不想跟郑一墨抬杠,径自走了几步,瞧见美术馆门口拉起了个宣传牌,终于明白为什么郑一墨会突发奇想跑到美术馆来了。
那宣传牌不大,在旁边几个浓墨重彩的大条幅面前显得很不起眼,简单的写了几个字:霍思成画展,旁边还画着几个面黄肌瘦穿着破旧仿佛是逃难来的灾民,像是从某张画上节选下来的一部分。
刘白当然是很熟悉,这是霍老先生《饥荒图》的节选。
当初他为《蓬勃生长》做准备的时候,第一个去了解的,就是霍思成的画作。
霍思成一生命运跌宕起伏,少年时期家境优渥,青年时期家道中落,很快遇上战火,颠沛流离了大半辈子,见过了世间种种疾苦,画遍了在困难中挣扎,在命运的戏谑中仍不放弃希望的劳苦大众们,终于成为一代绘画界的大师。
霍思成在心境上的转变与命运是不可分割的,同时也体现在了他的画作上,从作品着手来研究霍老先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只不过跑到美术馆看画展这种事儿,怎么看都不像是郑一墨自个儿想到的,跟他的人设出入有点儿大。
刘白扬扬眉:“来看霍思成画展?”
郑一墨隔着口罩的声音有点儿发闷:“一个画家的作品里,有他的灵魂,想要了解他,当然要看他的作品。”
刘白想了片刻,微微一笑,郑一墨偶尔竟然还能冒出几句金句来。
*
画展规模也不大,只占了一层楼,里面气氛安静,就连来往看客的呼吸声都轻了很多。
画作陈列的顺序是按照年代来排序的。
一进门就是霍思成少年时期的作品。
那时候他刚刚开始习画,画的无非是一些静物、风景,色泽艳丽,基础扎实,却显得言之无物,很是空洞。
到了青年时期,他父亲抽上了大烟,败光了家底,霍思成的画作骤然减少,而且大多是色彩灰暗朦胧,如他的心情与生活一般,已经跌入谷底。
充满了压抑。
刘白本走在郑一墨身后,但看着看着入了神,不自觉的越过了郑一墨,专注地盯着墙上的画作。
那不光是对霍老先生的回忆,还会无端勾起他对曾经自己的回忆。
同样是充满了压抑的一段时光,那是一部不被任何人看好的片子,却是他最后一根的救命稻草。
但还好他做到了。
最终走上红毯,站在奖杯面前的人是他秦赭。
郑一墨虽然眼睛搁在画上,余光却一直看着刘白,眼瞧见刘白仰着头,专注地盯着霍思成的作品,似乎想要研究了解霍思成的人是刘白不是他,表情还有点儿呆萌,上扬的鼻尖儿透出光泽又在诱惑郑一墨蠢蠢欲动的手,刘白的脚步突然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