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覆辙

春闺玉堂 莫风流 5552 字 3个月前

周文茵手里拿着针线,神情木然的望着春岚,脸上的血色也一点一点褪去,瞠目结舌的问道:“怎么会突然昏迷不醒,请大夫了吗,请的哪里的大夫,大夫怎么说?”

她连珠似的问完,春岚胆战心惊的回道:“说是走在路上突然就晕了,是宋大人送回来的,在路上就请了大夫,一个是方氏医馆的赵郎中,不过像是没有瞧出什么病症来,刚刚又来了一位封氏医馆的祝郎中,听说是对各类毒物药性颇有造诣,这会儿正在大少爷房里问诊呢。”

“毒物药性?”周文茵满脸的不解,露出惊愕的表情来,“怎么和毒物有关系?”难不成大表哥还是中毒了不成?她心里想着就朝幼清看去,就看见幼清正呆呆的坐着,垂目不言,但眼泪却簌簌的落。

周文茵震惊的无以复加,望着幼清就连手指尖被针扎出了血眼子也浑然未觉。

“奴婢也不知道。”春岚回道,“奴婢再去外院打听!”

周文茵无知无觉的摆摆手,春岚慌忙退了出去。

“清妹妹。”周文茵隔着桌子紧紧的攥住了幼清的胳膊,“清妹妹,你怎么了?”

幼清拿帕子擦了眼泪,摇着头道:“没事,只是听到大表哥病了有些伤心。”又道,“周姐姐担心的话不如去看看吧,离的近些知道的也及时一些。”

周文茵点点头,又点点头,心不在焉的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勉强露出从容的样子,“周姐姐快去吧。”

周文茵心里就跟火烧似的,她不再说什么站了起来,道:“那我去外院看看。”话落带着半安就出了青岚苑。

幼清长长阖上眼睛靠在炕头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采芩和绿珠看着心里也暗暗震惊,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只因为幼清方才的样子太过伤心,甚至比起周表小姐来还要更胜一些,难不成小姐对大表少爷真的和外间所传那样,动了情?

“小姐。”采芩上前小声道,“到底是病是毒还不知道呢,您别太担心了,再说,京城那么多好的郎中,还有宫中的御医,大表少爷不管是什么病都会治好的。”

大表少爷人好又没有什么脾气,小姐这段日子常和他走动,即便是真的对大表少爷动了心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大表少爷和周表小姐素来就有婚约,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们小姐只怕是要伤心了……

采芩暗暗叹了口气,想劝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小姐什么都没有和她们说。

“采芩。”幼清想到了路大勇,吩咐采芩道,“你去看看路大勇回来了没有,让他想办法来见我。”

小姐不问清楚也不会放心,采芩想了想应道:“奴婢这就过去。”说着出了门,等过了约莫两刻钟的样子采芩从门外进来,看见幼清就指了指窗户,幼清忙去开了临炕的窗户,果然路大勇在窗户下面,她急着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表少爷是因何病倒的,你当时可瞧见了?”

“小人赶到时大表少爷已经在宋大人的车上了。”路大勇也很自责,“宋大人让陆妈妈派去的几个婆子分别去几个医馆请郎中,小人就自告奋勇的驾车送他们回府的。”他说着一顿又道,“小姐,回来的路上宋大人也给大少爷号了脉,看他的样子,大少爷的病只怕是不简单。”

不简单?怎么个不简单?是因为太急太猛还是别的原因?

幼清努力去想前一世的事情,可惜,她除了知道薛霭生病外,其它的一概不知道……

“方才小人进内院时,看到大老爷正亲自送祝郎中出来,祝郎中的诊断大少爷并非是病,而是中了毒,且这种毒非常的奇怪,连他都是首次见。”又道,“不过大少爷似乎中的还不算重,暂时没有生病危险,但是也不会醒过来。”

真的是中毒?幼清惊讶的道:“你确定祝郎中说的是中毒?”路大勇闻言就点了点头。

幼清也没有想到薛霭竟然是中毒,她半跪在窗口,冷风簌簌的吹在面上,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看来她怀疑的没有错,薛霭真的不是生病这么简单。

“你先回去。”幼清再也坐不住关了窗户喊采芩给她更衣梳头,主仆三人便往外院而去,在路上正好碰见薛思琴和薛思琪,见着幼清薛思琴道,“……外院这会儿有几位大人在,我原还想再等等,可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实在是坐不住。”她红了眼睛,“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样了。”

幼清沉声道:“我们先去看看再说吧。”话落并着薛思琴和薛思琪一起去薛霭的院子,好在夏阁老和陈大人方才已经去了书房,这会儿院子里只有方氏和薛潋在这边,三个人等不及通报进了房里。

薛霭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一桌一椅一柜一张床,干净简介,若说有什么东西显得有些乱,那便是他床头夹着书签叠在一起的几本书了。

幼清随着薛思琴走近,越过方氏和薛潋的,就看到银白锦被中温润似玉般静静躺着的薛霭。

面色红润,呼吸匀畅,没有一点痛苦和不适的迹象,和平时也没有不同。

可就是紧闭着双眼毫无知觉。

方氏正哭着拉着薛霭的手说着话,薛潋坐在一边,沉默的垮着脸。

“大哥!”薛思琪扑了过去哭了起来,“大哥,您这是怎么了,早上出去还好好的,不过半天的功夫而已……您起来,起来和我说话啊。”

薛霭依旧安安静静的躺着,毫无反应。

薛思琴撇过头去拿帕子掩了面低声哭了起来,薛思琪回头望着薛潋:“大哥不是送你去学馆的嘛,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知道。”

薛潋懊恼的揪着头发:“他就在那边喝了半盅就走了,我还要上课,他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他会出事,我怎么也会和他一起啊。”说完一拳砸在床沿上,手背上顿时红了一片。

薛思琪垂头低声哭着。

幼清望向陆妈妈问道:“大夫怎么说?”陆妈妈回道,“祝郎中说大少爷不是生病是中毒!”她说着满眼的恨意,“说是这种毒他以往不曾见过,大约是新研制出来的,他也要回去仔细研究一番,至于解毒他就没有办法了,恐怕只有找到在外行走的封神医才有可能解毒。”

还是封神医!

幼清暗暗叹气,陆妈妈又道:“祝郎中开了一副药,但是只能维持大少爷身体不会僵硬,还让我们赶紧着人去找封神医……可是封神医素来行踪不定,哪里能找得到!”

幼清无话可说,除了中毒之事外,一切和她前世听到的事情一模一样。

她垂头丧气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望着方氏和薛思琪哭的伤心,她心里也难受的不得了,要是知道这事还会再发生一次,她就算救不了薛霭,也该记住前一世封神医开的药方才是。

她自责不已。

房间里的气氛沉闷悲痛,没有人会想到薛霭只是出去一趟就变成这个样子回来,更没有人,他会这样一直维持两个月,两个月等风神医回京后才能将他救醒,耳后薛霭便成了半个残疾人!

陆妈妈见幼清伤心绝望,心里也是难过的很,她听方表小姐的话就该多派些人出去才是……

是二太太一定是二太太!

陆妈妈望着生机勃勃前途光明的薛霭,很有可能不但因此耽误了前程甚至还有可能没了性命,她便恨的不行,她攥着拳头转身就朝外面走,幼清望着陆妈妈这样子忙追了过去拉住她:“妈妈去干什么。”

“方表小姐。”陆妈妈哽咽着道,“奴婢不能让大少爷白受这场无妄之罪,是谁动的手你我心里清楚的很,我一定要为大少爷讨了这公道。”

幼清何尝不想,她拉着陆妈妈道:“我也想去,可是您有证据吗,她只会跳起来说您见二房失势恃强凌弱罢了,您这么去只会给她更多反驳的借口,除此之外别无其它。”

陆妈妈捶着胸口:“那怎么办!奴婢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也不能做。”她咽不下这口气。

“我知道。”幼清拧着眉头轻声劝着她,“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报仇,而是要让大表哥醒过来,其它的事我们有的是时间!”

陆妈妈闭着眼睛长长的泄了口气,生生把心口的怒压了下去。

“奴婢听您的。”陆妈妈咬着牙信服的看着幼清。

比起任何人幼清更加不愿意看到这样的薛霭,她想救他的心,改变他人生的心比任何人都要迫切。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薛镇扬和周文茵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周文茵眼睛红红的正拿帕子压着眼睛,视线黏在薛霭脸上,薛镇扬脸色也极其难看,大家都转头过来目含期盼的望着他,薛镇扬沉声道:“祝郎中说封神医近半年来一直在广东一带行走,我已经派人捎信去广东几位同年,让他们帮忙打听封神医的下落,文茵也会写信回家,请周大人派人去寻,若是在三个月内能找到解救之法,季行的毒便无大碍,若没有……”他望着一双双期盼的目光,后面的话生生的卡在喉间。

季行是他的长子,还有一个月就要春闱,以他的学识和制艺,此番虽不敢高估但二甲进士绝无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