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可是薛侍郎说的。”蔡彰说完,忽然想起来刚才看到的那个美人,忍不住回头去找了找,砸砸嘴想到了周文茵,忍了心头的痒痒!
难怪那天薛明极力游说,确实长的美!
郑辕顺着蔡彰的视线过去,目光也落在幼清的身上,那女子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他就想到了她方才那盛气凌人的一声断喝,若非她及时赶过来,只怕蔡彰这会儿已经人头落地了。
这位姑娘倒真有几分魄力。
难道就是今日白天令他狼狈而逃的薛家表小姐?
心头一转,郑辕又去看宋弈,宋弈自那一句“蔡五爷……地上凉。”不痛不痒的话之后再无动静,就这么负手立着看着众人百态,自始自终没有情绪流于面上。
他不过普通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就如祝士林一般惊的跳了起来,而他不惊不骇时候还竟还提醒蔡彰地上凉,这样的人……他竟是看不透。
郑辕心思飞转,见蔡彰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就笑着打圆场:“这一通闹腾,莫说蔡五爷,便是我也惊了一惊。”望着薛镇扬,“薛侍郎索性把压着的好酒抬上两壶,也好给我们压压惊。”
这是递了台阶,薛镇扬当然会顺势而下:“那是自然,薛某酒窖之中还有两坛三十年的梨花白,这就叫人抬出来。”
蔡彰撇撇嘴,冷冷的望了眼薛明,道:“那就接着喝酒去。”话落甩袖而走。
薛镇扬点头,转而去望宋弈,宋弈从善如流的道:“宋某今日有口福,承了蔡五爷的福!”话落,负着手和祝士林并肩而走,祝士林望着前面走着的两人,低声道,“九歌可受惊了。”
“无妨。”宋弈一改方才形态淡然,“劳休德稍后提醒薛侍郎,祭台之事乃工部和内务府合力监工,除此之外断不可应承旁人。”
祝士林一怔,脚步顿了顿:“你的意思是……”心里已然明白。
宋弈淡淡摆手,脚步轻松,待走了几步又停了步子回头望了望,就看到薛家表小姐正站在薛大太太的身后,低眉顺目乖巧可人。
全不似方才煞气腾腾的样子。
一个小姑娘对杀人见血之事非但不惊还有心智余力阻止,他忍不住笑了笑,想起前几次见到薛家表小姐的情景,似乎一次比一次有趣。
待人走远,薛镇扬和方氏吩咐道,“先去请大夫来,其余的事等我回来再说。”留了焦安和焦平。
方氏惊魂未定,慌忙点头,指挥着人给薛明止血,又伤心又失望的道:“你怎么能想也不想就冲出来杀人,你可想过那一刀下去后果如何?”薛明昂着头,唇瓣因失血的缘故已近白色,他狠狠的看着幼清,沙哑着声音道,“该死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方氏被他噎住,幼清望着薛明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待众人将薛明送回他原来的房里,幼清站在薛明的床前,薛明瞪眼看她,幼清挑眉道:“当初我答应你帮你,你就没有想过我会用什么手段?”
薛明恼羞成怒的喝道:“闭嘴!”幼清摇摇头,他怎么会没有想过,那种合欢香在牡丹阁乃是助兴之佳品,薛明近日常去牡丹阁定然不会陌生,可他却没有道破,甚至关了房门,他只是不愿意想这件事,觉得只要他不去想,此事便只是她一个人的错。
想要娶周文茵,却又不敢道出事实,是怕周文茵恨他吧。
“我说过,我只能保祖母点头,却无法承诺周文茵如何。以为你有多好的办法,却没有想到你只能做到这些!”她失望的摇头,出了门。
方氏不放心薛明,就和幼清道:“你先回去,我一会儿过去找你。”幼清应是,却是径直去了周文茵的院子。
半安守在门口,见幼清来了她惊的站起来,支支吾吾的喊了声:“方……方表小姐。”
“我和你们小姐说几句话。”幼清指了指门,“把门打开吧。”
半安不敢,小姐和方表小姐如同水火,她怕一会儿再出什么事,可方表小姐却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一样,冷笑着道:“她都这样了,我若想让她死,也不会亲自动手。”
这一点半安相信,她想了想推开了门,幼清一脚跨进去,又回头吩咐绿珠和采芩:“你们在外面等我。”
绿珠和采芩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却站在了门口。
幼清绕过隔扇,站在帷幔前,里面静悄悄的,但是幼清知道周文茵没有睡着。
她在桌前坐下,提壶倒茶,轻啜着,淡淡的开口道:“蔡彰没死,我也好好的,你很失望吧?!”幼清望着周文茵声音无波无澜,“不过,薛明只怕是难保性命,怎么样,你感觉如何?”
帐子里的人依旧没有说话。
“他拿着刀躲在马车里,等蔡彰出现刀就不偏不移的砍了下来,就差一点点,蔡彰就要死在薛府了。”她转着杯子,语气漫不经心,“济宁侯府的先祖,是开朝元老,蔡家延续百十年,这百十年从开朝的近百爵位,到如今寥寥无几的十几家,济宁侯已经是唯一仅存的开朝加封的爵位,虽这两三代他们没了以往的锦绣鼎盛,甚至在京城臭名昭著,可是圣上却不动他们,不但不动这两年还默许了蔡彰和钱宁来往,有意无意的抬举济宁侯府,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要保这仅存的硕果,淡化先祖皇帝良弓藏,飞鸟尽的凉薄,所以蔡家的意义对于圣上来说非同一般。”幼清语气淡淡的,没有波澜,“蔡家虽子嗣颇丰,延续百年不知多少房头,可如今人们能提得起的也只有蔡彰一人,他虽非长子,可济宁侯府将来兴盛也有依靠他了,你说,今天蔡彰要真死在薛府,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帐子里的呼吸似乎重了一些,幼清撇了一眼,又道:“为了不让夏阁老致仕,姑父自掏十万两,为的就是能继续在朝堂有立锥之地,大表哥身重剧毒不等康复便日夜苦读,为的就是能一展抱负……可是,只要蔡彰一死,他们前头做的所有的事,就会前功尽弃了。”
周文茵腾的一下坐起来,掀开帐子,露出裹着白布略显得扭曲的面容,高声道:“我管他们死活,谁又来管我。”
“那薛明呢。”幼清转头看着周文茵,“这个最在乎的人就是他了吧,而你却毫不留情的将这个最后在乎你的人推上死路。”
“在乎我?”周文茵赤脚下地,盯着幼清,“对我好他会对我用药,做出这种事?你觉得可惜,你去管他死活便是,来和我说什么。”说完,一副恨不得吞了幼清的样子。
幼清眉梢微挑:“下药的是我!”她走过去,望着周文茵,“你害我,我还你,天经地义!”
周文茵一愣,顿时红了眼睛,指着幼清一字一句道:“是你?”她紧紧攥了拳头,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手段只是过程,我要的是结果。”她说着微顿,道,“你当初害我时的手段也不见得多高尚,若我不防备着想必此刻你我该换个位置了吧,看……你骂我的时候也看看自己的样子,你该重新认识我,也该重新认识自己。”
周文茵头发散乱,满面扭曲,她狠狠的盯着幼清,仿佛只有将她撕了才能解恨:“方幼清,你给我记住,你今天给我的,总有一天我变本加厉的还给你。”
“我等着。我就在这里,做过什么,从来不会否认,更不会躲避,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报仇!”幼清说完起身,“不过,既然你不打算死,还是不要再做牵累别人的事比较好,你我的恩怨,找我就行!”
周文茵追了几步:“怎么,你还想扮高洁,不牵累别人,虚伪。”
“你怎么看我不重要,我知道我自己要什么,在乎谁,不在乎谁!”幼清转头看她,“至于你,不如仔细想想你要的是什么,是找个能为你挣得凤冠霞帔的夫君,还是疼你入骨的良人,自有你自己决断。至于薛明的死活,你不在乎我更加不会在乎。”
“你!”周文茵指着她,脑海中就浮现出薛明以往的种种,因为她喜欢东大街的糕点,一大早去便亲自去买,怕糕点冷了左一层右一层的用布包着揣在怀里,因为她想尝尝望月楼的牛肉,提前几天去预订,天未亮顶着寒风去排队,央求老板按照她的口味去做……
他会搜罗京中流行的各种首饰胭脂水粉,买所有她喜欢的诗集,为了一个徐子仲的孤本诗集,他拿了自己所有的私房银子去买,她偷偷看《西厢记》被他发现,他就在薛思画后院的倒座里,专门给她做了一间书房,说那里最安静,将京城世面上所有的民间话本小说都买了回来,告诉她以后就在这里看,不会有人打扰她。而那间书房里,挂满了他画的画,每一幅都是她。
“你闭嘴。”周文茵大叫,张牙舞爪,“我要什么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滚,立刻给我滚!”
幼清淡淡看了她一眼,往外走,前一世她卑微如同尘埃,愚蠢的听信着小人的话,在锦乡侯府摸爬滚打尝尽心酸,她在成长却也无助,她甚至恨过所有人,怪姑母为什么不反对她的选择,怪姑父为什么不护着她,甚至怪过周文茵,她那么聪明为什么不提醒她……仿佛所有人都应该爱着她,护着她,她犯了错就该有人来提醒,来纠正,来原谅……那时候的周文茵呢,举止得体高高在上,薛霭错失功名颓废沮丧,她不情不愿的差点和薛明议亲,最后又凄凄哀哀的去了广东……这一世她明白,所有自己犯的错没有人会替你承担,所有自己酿的苦果,没有人替你下咽……而周文茵呢,恰恰相反,她此刻俨然就是前世的方幼清……
她打开门,停下来声音柔了几分:“薛明若死了,你将来会如何?只会一无所有。”话落出了门。
周文茵转身,一把将桌上幼清用过坐过的所有东西拂扫在地,双目血红静静站着,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幼清最后的一句话:“……没有薛明,你将来会如何。”
半安站在门口,等了许久直到里面没了动静她才敢进门,就看见周文茵那么直直的站着,腰背挺直,半安小声的喊了句:“小姐……”
周文茵转头过来,冷声问道:“薛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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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留言我看过了,心情有点起伏啊。
其实一个人的性格如何,不是凭空出现的,和她的出身有关,生活的环境有关,还有她所经历的事情有关,幼清就是这样的幼清,她不高大,不高尚,在重生前她就这样了,如果有空可以翻一下前面的章节,她是怎么对付几个嫂嫂的,怎么得到中馈的,她在血泪中学会了手段,在惨痛中懂得了结果比过程重要,这样的性格形成我觉得不突兀。
我写过好几个女主了,庶香女主是正能量,嫡结的女主是善良的,这一本我当初就不想重复,对于我来说我最擅长的就是正能量的女主了,被动的高尚的我喜欢也信手拈来……
就当做尝试和成长吧,不足之处我严正看待,努力改正!感谢大家批评和赞扬,全都收了。
最后,祝大家母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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