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心寒

春闺玉堂 莫风流 4045 字 3个月前

幼清就跪在地上,道:“殿下所带来的两个证人,说的话都不可信。”她指着陈刘氏,“这个妇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奶娘,至于她是谁,想必一查就能查到,既然她的身份是假,那她说的话又如何可信,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要置我们全家死,而故意找来的做伪证。”她说着一顿,手忽然一转指向汪氏,道,“至于汪氏,她也并非我的亲祖母,而是祖父的续弦。自从她进方家的门,对我父亲与姑母处处刁难,甚至于曾经要害死我的父亲,将我姑母嫁给丧气的老翁做继室,试问,这样一个一直视我父亲为眼中钉的继母,她的话如何可信!”

陈刘氏不停的发着抖,牙齿直打颤,话都说不清楚,只有不停的磕头。

汪氏则脸一转看着幼清回道:“我与你们的恩怨如何根本与此事无关,但倪贵妃是你生母的事,我却没有私心。倪贵妃当年去临安,不但我见过她,还有许多人曾经见过她,圣上可派人去临安查证。”

幼清并非是和汪氏在说话,她只当没有听见,接着对圣上道:“殿下找来的所谓证人皆不可信,就连宫中,也无人能证明倪贵妃曾经出过宫门,又堂而皇之的回来,那么,这件事就是凭空捏造,无中生有,为的就是借此一事除去我夫君,好成全有些人的狼子野心!”

幼清没接她的话,汪氏心里开始害怕起来。

圣上若有所思,钱宁又爬了出来,道:“圣上,奴婢一直在宫中服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出宫的事情。”他说着看了眼倪贵妃,又道,“且,这件事太荒谬了,宫中戒备森严,倪贵妃一介女流是不可能逃的出去的,再说,逃出去了她为何还要回来,这件事奴婢就是不知道内情,也觉得太匪夷所思了。”他话落,轻飘飘的瞥了赵承煜。

“闭嘴!”赵承煜指着钱宁,生生的把后面的话忍了下去。

圣上却是一愣,看向张澜,张澜亦是回道:“奴婢也不曾听说,正如钱公公所言,深宫重重,一个女子若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这后果……奴婢不相信!”

“正是这个理。”皇后淡淡的道,“臣妾在宫中,便是每日行了几步,去了几处都有无数的人看着,她一个女子,要想穿过层层宫墙和把守出宫去,又悄无声息的回来,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圣上没吱声,方明晖适时的就喊道:“圣上,草民冤枉!”

“臣妾冤枉。”倪贵妃擦着眼泪,脸色煞白的撑扶着坐在地上,看着圣上道,“此等冤情,臣妾不想辩诉,只求一死证清白,求圣上成全!”她说着,忽然起身,对着殿中的柱子就撞了上去,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倪贵妃便软绵绵的滑了下来,额头上撞了个血窟窿,血糊了她一脸!

众人愣住。

“母亲!”就在这时,赵承修从殿外跑了进来,飞奔着跑到倪贵妃身边,将她抱起来,“母亲!”

倪贵妃虚弱的睁开眼睛,拉着赵承修的手,紧紧攥着:“修儿,母亲有口难言,非死不可了……往后你一个人在宫中,要处处小心,谨慎提防,母亲不求你前程如何,只愿你能平安长大,吉祥安康!”

“母亲!”赵承修小小的身体抱不动倪贵妃,托着她的头躺在自己的腿上,回头对着张澜对着钱宁,对着众人道,“快,快去找太医来!”

倪贵妃拉着赵承修的手,摇了摇头,又缓缓转头过来看着圣上,凄惨的笑道:“圣上,臣妾是个平凡的女子,机缘之下入了宫门,但臣妾不后悔,哪怕一生孤寂臣妾也不后悔!但臣妾有一事想求圣上……”

圣上凝眉,道:“说!”

“臣妾只求您能照顾修儿,不管您信不信臣妾是否清白,修儿他是无辜的。”倪贵妃说着,眼睛已经被血糊的睁不开……

圣上郑重的点了点头。

倪贵妃凄惨的笑笑,拉着赵承修的手,余光去看方明晖和幼清,她这一生太过荒诞,但能在死前见到方明晖,见到幼清,她已经知足了!

方明晖的后背被打的血肉模糊,此刻强撑着手臂,一点一点撑着坐起来,目光紧紧锁在倪贵妃身上,眼中满是绝望和悲痛。

幼清垂着眼帘,拉着方明晖的手,紧紧的握着,她怕方明晖会触景生情情绪失控。

因为要保住的绝非倪贵妃一个人,还有她,还有宋弈,甚至还有姑母和薛家众人的前程命运!

那么多人会被牵连,决不能意气用事。

“去请太医。”皇后也站了起来,蹙眉看着倪贵妃,当年壬葵之乱时,倪贵妃帮过她,这份情她一直未忘,也正因为这份情,在得知倪贵妃出宫后她不曾声张……却不曾想如今事发,可,事已至此,所有人都没有退路,是死是活亦是命中注定。

于呈亲自提着药箱匆匆而来,跪在倪贵妃面前,迅速给她上药止血,又和圣上回道:“圣上,贵妃身有两处伤,失血过多,微臣要带她下去医治。”

“去吧!”圣上摆了摆手,面色平静,像是压制着什么,随时都可能喷薄而出一般。

于呈带着人抬着倪贵妃出去,赵承修扶着倪贵妃一边哭着一边往外走。

长春宫中便回荡着他稚嫩无助的哭声。

圣上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赵承煜面如死灰,他知道这一战在幼清推翻他的证人,在所有人为倪贵妃作证,在倪贵妃撞柱时就注定他失败了,他心里飞快的转着,想着对策,圣上已经望着他,问道:“这件事,你作何解释。”

圣上能问这话出来,就证明她已经相信了倪贵妃的清白,赵承煜立刻就道:“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儿臣将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而已!”

“是吗。”圣上冷笑着道,“那你和朕说说,你还知道什么事?”又道,“知道你二弟重病缠身,你故意将消息封闭?还是知道朕对修儿略有照拂,你便等不及想要将污蔑倪贵妃,好将修儿除去?!”

这话说的很重,不亚于说赵承煜逼宫了,赵承煜立刻摇着头道:“父皇,儿臣没有,这么多年儿臣一直安安分分,您是知道的,儿臣怎么敢有这样的相反,怎么会做出兄弟不睦的事情。”

“你没有!”圣上忽然一拍桌子,道,“你没有为什么惹出这么多事情出来,你说说看,这半年来朝中哪一件事不是和你有关,今日不是和这个人暗斗,明日便是和那个人不和,你没有,朕还没有老而昏聩!”

赵承煜忽然明白了什么,朝钱宁看去,又朝宋弈看去……

原来宋弈这么久以来处处示弱的原因,不是因为怕他而回避,而正是因为这个,让他跳出来掺和到每一件事情中去,在所有的事情中留下他赵承煜的影子,从而让圣上觉得他亟不可待的想要排除异己,想要皇位!

“父皇……”赵承煜摇着头,圣上已经摆着手道,“你不必说了,你的心思朕看的清清楚楚的。”他扫了眼被打的奄奄一息还依旧喊冤的方子修,又看着倔强的偎在父亲身边的方幼清,又看看满面苦涩却不敢提赵承煜半句不是的宋弈,他指着赵承煜失望的道,“你太叫朕失望了!”

“父皇。儿臣没有,真的没有。是他们,他们联合起来陷害儿臣。”赵承煜转头过来看着皇后,“母后,您怎么能这样,您怎么能不管儿臣的死活,是不是他们威胁您了,您告诉父皇告诉儿臣吧。”

皇后静静端坐着,没有说话。

“够了。”圣上指着陈刘氏和汪氏,“将这两个刁妇给朕拖出去砍了。”敢往他头上扣绿帽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立刻有人上前,拉着汪氏和陈刘氏往外走,陈刘氏吓的白眼晕死过去,汪氏就磕着头道:“圣上,圣上饶命啊。”没有人搭理她,汪氏就朝幼清和方明晖看去,“快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方明晖皱眉朝幼清看去,幼清和他点点头,方明晖便出声道:“圣上,汪氏是受人要挟,被迫而为,还求圣上看她无知,饶她一命!”

“是!是!”汪氏一听方明晖这么说,立刻就道,“民妇是受人胁迫才这么说的,民妇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