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报信的人是薛思琴身边新提上来的一个婆子,她笑着和幼清行礼,道:“是位千金,长的简直和我们太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原来是女孩,幼清满脸笑容,点着头道:“女孩好,女孩好……”她简直有些语无伦次了,望着蔡妈妈道,“给这位妈妈打赏,你和采芩随着她一起去看看,我就不去了免得给大姐添麻烦。”
“好。”蔡妈妈应是,带祝家的婆子出门。
采芩也高兴的笑了起来,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起来和幼清道:“大姨太太是有福气的人,一对儿女,真正儿的再完美不过了。”
“是啊。”幼清笑着道,“即便是再生,底下头不管生男孩还是女孩都觉得是锦上添花。”
采芩点头应是,将桌子收拾出来,笑着道:“奴婢和蔡妈妈去了,一会儿回来告诉您祝小姐的样子。”
“好。”幼清笑着点头,等蔡妈妈和采芩去了祝府,她就让辛夷将库房的册子拿出来,和辛夷两个人坐在炕上找可以送给侄女的礼物,辛夷道,“夫人不是提前打好了一副金项圈了吗,现在还要添别的东西吗?”
“哎呀,我现在又觉得那个样子不好看了,想拿去银楼将试样再改一改。”幼清翻来翻去,才发现自己的库房里多了很多东西,她奇怪的道,“这些东西都是老爷东西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宋弈很少买这些东西回来。
“不是。”辛夷掩面笑道,“是别人送给老爷的,牛管事拿来给您过目之后,您让人收进去的。”
幼清愕然,她真的是一点都不记得了,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都说有孕的人会变笨,看来我真是笨的无可救药了。”
辛夷掩面而笑。
“那怎么办。”幼清觉得里头的东西都不大合适送过去,“临时去买估摸着是来不及了。”
“夫人!”胡泉从外头进来,抱着一个包袱笑着道,“大老爷从关外寄东西回来了!”说着将包袱递给幼清,又道,“外头有两车的东西,还有四只活羊,估摸着是想送来给您喝羊奶的,一会儿奴婢就让人牵去后院圈养起来。”
“从关外送羊回来,那羊命也真够硬的。”幼清笑了起来,将包袱接过来在里面翻着信,翻了一会儿果然就从里面摸了一封信出来,她叠好贴着胸口放好,才回头看胡泉:“蔡妈妈出去了,等她回来你让蔡妈妈带人去收拾一下。”估摸着是过年吃的东西,正好几家分一分。
胡泉点头应是便要退出去,幼清忽然想起什么来望着胡泉道:“……你今儿怎么有空亲自来给我跑腿,我可是听说你最近的应酬比老爷还多啊。”
“没有,没有。”胡泉摆着手,笑着道,“有的应酬小的推不开,比如五城兵马司的几位大人,还有阜成门课税的吏目,他们求不到老爷面前,就只好来求小人了……”
幼清挑眉坐直了看他,问道:“课税的吏目也求到你这里来了?你和我说说,为的什么事?”
胡泉心里一抖和,以为幼清怪他多事,可是宁得罪清流文官也不要得罪不入流吏目的道理他现在是门儿清,所以不敢明目张胆的推辞啊:“……东厂的人一撤走,阜成门原来的人头税等一些名目税收也就撤销了,可是那些调去阜成门的吏目已经无处可去了,这样一来他们就少了许多收入。所以就求到小的这里来,想让小的和老爷递句话,给他们留口饭吃。”
宋弈每日朝务数不胜数,这些小事他还真不定能顾忌道,她想了想道:“那你和老爷说了吗?”
“还……还没有。”胡泉嘿嘿笑道,“小的还没找到机会和老爷提。”宋弈现在回来的都很晚,即使有几日回来的早,也都是围着幼清,他根本没有机会啊。
幼清颔首若有所思道:“既是别人托给你的差事你就尽力办了,至于能不能成他们心里也有数,若是你阳奉阴违的,到时候他们只会嫉恨你。”
胡泉也知道里头的厉害,点着头。
“成了。”幼清笑道,“你忙你的去吧,不管什么事都记得有个分寸,别一天只想着抖威风。”胡泉什么人幼清太清楚了,他不见得多贪财,可那溜须拍马的一套对他来说非常的实用,好在他头脑还算清新,不会被人一捧就没了边儿了。
胡泉嘿嘿笑笑了起来,点头应是退了下去。
幼清拆开了方明晖捎来的包袱,里头摆着一个榉木的匣子,她开了匣子顿时眼前一亮,里头是十来件首饰,有孩子戴的镶绿宝石的项圈,金手镯。还有红玛瑙手串和几支和当初及笄礼前宋弈送他那件钗非常像的发簪和华胜还有花钿。
“怎么会这么多首饰?!”幼清觉得奇怪,方明晖和尔绵娜云有多少家底她很清楚,没道理一去关外就置办了这么多的值钱的首饰,她心头狐疑就开了方明晖的信,信中说这些首饰是她母亲的东西,让她收着将来给孩子用,或者送人也可以……
并没有交代东西如何来的。
幼清起身去将以前方明晖留给她的那匣子首饰拿出来,她两边比了比,和这些不同,那匣子的首饰虽也贵重但更普通一些,也像是出自中原,反倒是这些刚拿来的,像是外邦女子用的,颜色艳丽,做工也奇特一些。
“她怎么还有这么多的首饰。”幼清挑了只金手镯在手里把玩,越想越觉得奇怪,便起身去书房给方明晖回了封信,问他首饰的来历,等写好信蔡妈妈和采芩已经回来了,幼清将信收拾好起身出了书房,蔡妈妈见着她就笑道,“祝小姐长的可真是漂亮,头发乌亮亮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刚生下来就睁开了眼睛,骨溜溜的四处看着呢……将来肯定像她娘和几个姨母一样,是大美人呢。”
幼清还记得豪哥和茂哥生下来时的样子,实在说不上漂亮,所以认为蔡妈妈的话不免有些夸张了,她笑着道:“等洗三礼的时候我亲自去看看。”
蔡妈妈笑着应是,幼清又看着采芩指着桌子上的东西:“把里头的项圈和手镯拿出来,洗三礼的时候带去,其它的你收好。”
采芩应是走过去将匣子收好落锁摆在了箱笼里。
天香楼上,宋弈负手站在窗边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面色淡淡的,过了一刻他出声道:“锦衣卫的的火是有人故意放的,此事早不是秘密,你特意请我来,便只说这件事?”他说着,挑眉望着曾毅。
“不单这些。”曾毅显得有些急切,他飞快的道,“我还发现了在锦衣卫的地牢之中,有一条密道直通阜成门……”他说完,等着宋弈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可等了半天,宋弈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继而微微一笑,“哦?还有吗?”
曾毅额头的汗不打招呼的流了下来,他一向知道宋弈不是好惹的,如今更是清晰的体会到这个人的威势,明明他一副书生样的站在他前面,容色不见端肃,可就是压的你抬不起头来,他曾毅自问阅人无数,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识过,可每一回和宋弈打交道,他还是恨不得多生几个胆才好。
“宋大人……早就知道了?”曾毅抹了汗,他在锦衣卫十来年也不知道的事,宋弈是怎么知道的?
宋弈挑眉走到桌边坐下来,端了茶慢条斯理的喝道,道:“那曾大人在密道之中,可有什么发现?”
“有,有!”曾毅终于找到一件宋弈肯定没有做过的事情了,他站在宋弈面前,飞快的道,“密道自西牢的最后一间房间下去后走约莫几十丈的距离后,便就会出现一个岔道,其中一个岔道是通往阜成门的,而另外一个则是……”他想卖个关子,钱宁不在了,若是宋弈能照拂他一二,他又能在锦衣卫逍遥十几年了。
“通往长春宫?”宋弈放了茶盅语气淡漠的毫无波澜,曾毅跳了起来看着宋弈道,“你怎么知道的,确实是通往长春宫的,不过已经封闭了,我是来回走了几趟通过方位来判断的。”他探这个密道可真是惊险万分,有一次还差点被赖恩发现了。
宋弈望着曾毅道,面露失望:“这么说,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收获了?”
曾毅有些丧气,说什么都不能让宋弈惊奇,他沉了声回道:“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别的发现。”就这些他已经耗费了两个月时间了,在赖恩眼皮子底下办事可不是随便的,“但是这个密道通往长春宫,您不觉得稀奇吗?当年的壬葵之乱可一直是无头之案,倪贵妃和太后娘娘互保,最后死了几个莫名其妙并不相干的人,现在想来此事太蹊跷了。”
“那又如何。”宋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让你查的是什么?”
曾毅一怔,声色肃然一紧,回道:“您让我查……查是谁放的火,又是谁将蔡彰带走的,要确凿的证据。”
“那你现在与我在说什么。”宋弈站了起来,打量着曾毅,虽眸色温和却有股不怒而威的冷凝,“曾大人,此事你办不办的成?”
曾毅点着头,道:“能,能!”他就是豁出去命也会将此事查清楚的,“只是这件事不好查,他们都抱成了团,我已经被他们排除在外,如今想打入进去查探简直难如登天,还求宋大人给我下官时间!”他一直不敢确定,这个密道赖恩到底知道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知道!
“如若好办,我为何还要劳烦曾大人。”他正是因为不能插手锦衣卫的事,才拿捏住曾毅让他去办的,宋弈淡淡的道,“再给你三个月,够不够?!”
曾毅心里并没有把握,硬着头皮道:“下官全力以赴。”
宋弈颔首,走过来拍了拍曾毅的肩膀:“辛苦了。”又微微一笑,语气亲和的道,“锦衣卫虽人多,可能办成这件事,并有理由办这件事的人并不多,曾大人再仔细想想。”
曾毅一怔看着宋弈,似乎觉得他在暗示自己什么,可是再去看宋弈,他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宋弈负手出了门,在天香楼外上了轿子,他刚起步离开,郑辕便从天香楼的拐角处走了出来,过了一刻曾毅也鬼鬼祟祟的出门,郑辕快步过去喊了一声:“曾大人!”
“郑……郑督都……”曾毅一惊转头看到郑辕,他顿时心头哀叹,今天是什么日子,刚受完宋弈的罪又碰到了郑辕……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无比想念钱宁。
郑辕打量着曾毅,问道:“宋大人寻你做什么?是不是让你查蔡彰逃走的事?”
“宋大人?”曾毅装傻摆着手道,“下官不曾见过宋大人啊,郑督都是不是看错了……”他说着飞快的抱了抱拳,“下官还有事未办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