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他第一次杀人,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十八岁,他离开了那个教会他如何让自己强大的男人,二十八岁,他开始复仇,四起命案之后,恶有恶报,他被子弹击中心脏。
他疼得厉害,只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梦里许多张熟悉的脸开始闪现,先是母亲,再是养父,然后是砚礼,他甚至还看到了那个被他亲手杀掉的冷血父亲,这个梦太长,带着他重新走过那段逝去的年华,直到最后,他才梦见了纪年,还是初见时的容颜,仿佛一切都不曾改变,可隐约间又有什么已然面目全非。
这就像一部无声电影,梦里没有声音,然而他总觉得每个人都在哭泣,最后连他也一块儿加入到流泪的行列中。
不知哭了多久,哭到嗓子都哑了,眼泪也干了,接着那些人一个个离他远去,他站在他们身后望着那些或冷漠或决绝的背影,却什么都做不了。
耳畔持续响着熟悉的旋律,半梦半醒间他似乎碰到了手机,杨宥始终醒不过来,梦境对他来说太可怕,一句带着浓重哭腔的话语漏出唇齿,“不要走……”
“杨宥?杨宥你怎么了?”手机扬声器里传出焦急的询问,偏偏杨宥还没从梦魇中挣脱出来,非但回答不了他,更是不停地梦呓着,“别离开我……”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却说给他打电话的正是他那线人,姓丁,单名一个远字,杨宥管他喊丁哥,其实丁远以前不叫丁远,至于本应该叫什么,对方不说,他便也不过问,反正在他看来,名字很多时候也就是个代号而已,就如同苏云庭和杨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边杨宥迷迷糊糊的醒不过来,那边丁远已经到了,他在外面敲了半天门,愣是没人来跟他开门,最后他没办法,生怕杨宥在里面出什么事儿,只好喊来酒店人员帮忙开了门。
杨宥躺在床上,将被子使劲攥在怀里,丁远走到他身旁推了推他,“杨宥,醒醒,我来看你了。”
可杨宥完全没有搭理他,他眉头微微皱着,把被子搂得更紧了些,嘴里模糊地念着几个词儿,一会儿是“妈妈”,一会儿是“别走”,一会儿又是“纪年”。
丁远见他神志不清就觉不对劲,再一摸他额头,果真烫得很,“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杨宥像是能听明白这句,突然反应大了起来,挣扎着反抗得挺激烈,丁远实在苦恼,可又不好跟病人发脾气,只能耐着性子好生劝着,“别闹,带你去挂完点滴就回来。”
杨宥的腿蹬了两下,总算是平静下来,丁远瞧他烧得稀里糊涂的,也懒得跟他计较,赶紧送他去医院。
听酒店的人说,昨天半夜杨宥回来时浑身都湿透了,想必是淋了雨,丁远只当他是着了凉,没想到上医院一检查,竟是急性胃炎引发高烧不退。
胃病可大可小,杨宥这情况貌似还挺严重,丁远暗自思忖着,最终还是听了医生的建议,替他办理了住院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