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那张拜帖是何缘故,又疑惑陶家这铺子折价就是她为了见见自己,她竟然敢追出来当街说什么退亲,心里冷笑几声,开口刚要说话,看三春急得额头上都是汗珠,鼻尖上也是细汗,话说得又急又快,嘴唇却有些颤,手也发着抖,心下不忍,本来想说退亲就退亲,银子一两不要,却脱口说了句:“你别急,有话慢慢说。”
又看看呆愣的玉郎:“还不把看热闹的几个人都打发走。”
玉郎方醒过神,去轰金枝带着小丫鬟走,金枝远远听到三春说退亲,方明白玉郎为何对这裴延晖如此上心,倒对三春的勇气生出几分敬佩,那裴延晖怎么看都配不上她,转了身笑对玉郎说道:“这就走,你放心,今日的事断不会说出去。”
万年瞅着三春咄咄逼人的眼神,慌乱中一跺脚,指着延晖大声说道:“我不是裴延晖,他才是,我叫辛万年,辛万年。去香玉楼的不是他,是我,是我辛万年。”
说着远远避了开去,延晖这小子竟然订亲了,而且是个美貌的富家小姐,怎么就从未听他说过?唉,千不该万不该贪恋美色,冒用延晖名字坏了他的亲事,对了,香玉楼那个姑娘叫做什么来着?好像是凤仙,过几日回趟家,把那夜的银子给凤仙送去,赌债嫖债都是欠不得的。
万年一声喊惊醒三春,三春局促看着眼前的人,揪紧了衣襟不敢说话,这下不只丢人,只怕连亲事也丢了,早知道是他,自己说什么也不会跑出来,这下他该轻视自己了吧?
延晖瞧着她低垂着头,一瞬间又变成了温顺的小羔羊,娇羞的模样惹人心动,可谁知道她何时又会发作小姐脾气,自问是吃不消的,淡淡说道:“本就门不当户不对,在下一两银子也不要,三春小姐请放心回去吧,闺阁女子在街道上同男子说话,怕是会惹人笑柄。”
他的声音低低的淡淡的,三春听来却如五雷轰顶,脑子里一阵眩晕,就觉天空中的日头炙烤着,强自挣扎着说道:“我不怕在别人那儿落下笑柄,只要你不笑话我就行。”
延晖看着她倔强得咬着唇,双眸中如两簇火苗一般,一直探进他的心头,到了嘴边的话就是一滞,不忍心说出来,三春双眸中涌出泪花:“我就知道,就知道你轻视我。”
延晖刚想说没有,三春身子一斜,朝地上倒去,延晖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眼看三春昏倒在地,才蹲下身扶起她,玉郎在一旁看得真切,过来瞪了延晖一眼,抢过去抱着三春回了铺子里。
7辗转
延晖就站在街角看着,半天不见有人进出铺子,难道不用请郎中吗?或者她是羞不可抑装的?万一不是呢?这会儿醒了没有?大日头下晒了半晌,再加上又羞又急,会不会急出病来?有些后悔刚刚没有扶住她,害她摔倒了地上。
万年过来捅捅他:“既是惦记就进去看看,大不了把你赶出来,又不会要你的命。”
延晖手在袖子下捏紧了又松开,淡淡说道:“回去吧,耽误了半天功夫,今夜晚睡会儿补上。”
延晖每日早早完成训导交待的功课,自己额外另有安排,不完是不睡觉的,只有那次从河边回来睡得早了些,这两日也都晚睡早起补上了,万年撇撇嘴:“真是的,那一夜就是因为这陶三……”
延晖有些着恼:“你闭嘴。”
万年瞅着他笑笑:“急了?心里坦荡急什么?你抹不开,要不我帮着看看去。”
延晖头也不回进了县学大门,用过午饭在书桌前坐着,眼前的书读着读着就停了,忘了读到那儿,只能再从头来,一个下午过去,开头那段倒是滚瓜烂熟,后面的愣是一个字没记住,长长叹一口气看向万年,万年正在纸上专注得画小人儿,延晖趁他不注意,站起身一溜烟出了屋门。
到了铺子里,里面已换了人,一个掌柜和一个伙计,伙计热情迎上来,延晖眼睛瞟着一根毛笔,呐呐了一会儿才问道:“玉郎……玉郎可还在里屋吗?”
伙计笑道:“胡公子啊,刚刚和三小姐回府去了。”
延晖吁一口气,看来她没事,拱拱手走了,夜里在灯下坐着,万年看他发呆,凑过来说道:“喜欢就是喜欢,怎么还不肯承认呢?下午溜出去做什么去了?不就是胆子大些性子野些吗?哪个姑娘家不想看看未来夫婿何等样人,却没几个敢行动的,陶三小姐敢来,又想出法子要见你,我倒觉得勇气可嘉。”
延晖有些烦躁,万年偏不放过他:“再说了,以她的家境,能不看银子只看人,这样好的姑娘,长得又俊俏,上哪儿找去?”
延晖有些气:“你喜欢你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