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龙发愣,则是因为祝德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去年胡溪海葬时唐根水不在场,他想当然地以为祝德贞跟刚才的林向华一样,都是来怀念故友的。
可是穆龙知道,去年送别胡溪时祝德贞不在,她甚至根本都不该知道这个码头。
而祝德贞之所以知道这个码头的位置,是穆龙告诉的。
现在祝德贞这样前来,说是偶遇鬼都不信,几乎等于告诉边学道,他身边有内鬼。
一向冷静的穆龙额头瞬间就见汗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老板既重情重义,也心狠手辣,今天祝德贞这样鲁莽行事,等于把他半个身子推进了鬼门关。
祝德贞和边学道共度春宵那一晚唐根水就在楼下,他知道两人的关系,所以示意护卫们原地待命。
穆龙则在心里快速思考脱身之法,可惜他把去年在场的人想了个遍,也想不出谁能替他“泄密”。
祝清源虽然也是祝家人,虽然他有跟祝德贞说这个码头的身份,可问题是祝德贞跟胡溪没交集也没交情啊!
思来想去,穆龙生出了马上离开的冲动。
最终,理智让穆龙忍着不行动,因为在他印象里祝德贞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莽撞女人。另一方面,万一祝德贞有合理的解释,而他又跑了,等于把祝家给卖了,那样一来,不仅边学道会追杀他,祝二爷也会追杀他,甚至比边学道更想杀他。
穆龙那边心里波涛汹涌,边学道这边丝毫不知,直到祝德贞走到长椅前优雅地坐下,空腹喝了半下午酒的他才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
看着眼露疑惑的边学道,祝德贞翘着嘴角说:“好巧!”
转头朝左右看了看,边学道微微眯起眼睛。
祝德贞见了,指着边学道手里的酒瓶说:“能给我喝一口吗?”
边学道把酒瓶递了过去。
接过酒瓶,祝德贞看都没看牌子仰头就喝了一大口,然后拿着酒瓶问边学道:“你在这里坐了多久了?”
边学道不答。
仰头又喝了一大口,祝德贞看着海面说:“能跟我说说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吗?在你眼里。”
在你眼里……
听到这四个字,边学道莫名想起胡溪去世前说过的那句“我以为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没教养的不太正经的花痴”。
胡溪说对了吗?
好像还真差不多。
一年多前,胡溪在边学道心里跟“好女人”这个定义是完全绝缘的。可是所有那些不好的、负面的印象,全都随着一个指甲油瓶沉于大海,余下记忆里难以忘怀的点点滴滴,提醒边学道,世上的人,缘分一到,一别无期。
“嗯?”
连问两句边学道都不答话,祝德贞微微扬起眉毛。
胡溪也爱扬眉毛,所以看到这个表情后,边学道开口说:“是一个没教养的不太正经的花痴。”
“什么?”
“她是一个没教养的不太正经的花痴。”
祝德贞忽然笑了起来,她把酒瓶还给边学道,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原来……你喜欢……不正经的花痴。”
边学道举瓶喝了一口酒,不说话。
祝德贞忽然探身,把嘴凑到边学道耳旁,说:“我到今天才真正看清你,一个可怜的男人。”
边学道依旧不说话,不过他也没躲开身体。
男人女人之间就是这样,一旦发生过最亲密的接触,便没有那么多顾忌了,就像现在,边学道跟祝德贞对嘴喝同一瓶酒,两人都很自然不觉得别扭。
嘴唇离边学道的耳朵又近了一些,祝德贞说:“你可怜……因为你跟很多男人一样,拥有时不知道珍惜,失去了又心心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