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贱妖,也敢猖狂,既然送上门来,便将你一并擒下拆个零碎!”虽然见有妖援手,但犀牛人却也全然不惧,蜀地是天下修者聚集之地,此地妖族素来势弱,尤其是食人饮血的戮血妖族,在这开国百年来,不是北迁投靠北龙天,就是被修者们除去了,剩下的多是不成气候之辈,赤蚺君虽是其中有名有姓的佼佼者,但对上他们三个中任一个都未必能胜,何况以一敌三。
犀牛人昂身直撞而去,野猪人亦从侧旁掩上,两个硕大身子要同时夹来,直接便可将人撞成肉泥,而鳄鱼人却觉不妙,方才那这赤蚺君给他带来的那种危机感,实在不像泛泛之辈,不由大呼一声,“小心!”
却见赤蚺君眸光一闪,如有剑芒迸射,冲在最前的犀牛人突然脚步一滞,如中了妖法一般吐血倒飞。鳄鱼人心中急切,随即旋身上前掩护,进身同时形貌也发生变化,一张长满锯齿尖牙的长嘴突起,方才还有几分人样,现在已是像鳄鱼多过像人!
野猪人见犀牛人败得莫名,也不敢丝毫大意,手中化出一九齿钉耙,抖抖身子,身形又壮硕了三分,气势汹汹向赤蚺君攻去。
野猪人势大力沉,鳄鱼人皮糙肉厚,二人一贯同出任务,多有配合,此时连起手来一攻一守,进退得宜,鳄鱼人在前以鳞甲守卫,赤蚺君数剑正中他要害,却只留下几点火星,而野猪人仗着有人挡在前面,九齿钉耙没头没脸得打下,一砸就是一个深坑,不论招式,不讲章法,但纯粹的蛮力往往更难以应对。
但赤蚺君却一副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模样,任二人攻势如何汹涌,他自如一叶扁舟,潮水涨得再高,他却始终能高出一线,二人越战,越觉对手难缠,暗道:“对蜀地妖族的情报中,没听说过赤蚺君用剑,没想到他用起剑来这么厉害!”
惊异之际,二人都将力催到极限,却听赤蚺君道:“所以畜生道十二凶大致就是你们这水平了吧?我已了解,想靠你们测试我现在的进境,是我奢求了。”
轻视言语,令鳄鱼人大怒道:“破不了我的护体鳞甲,你也敢狂妄?”随即蜷身成团,身上鳞甲竖起,高速飞旋如轮锯一般卷向赤蚺君。
但赤蚺君却一副疑问表情,“你的鳞甲?很难破吗?”
说话间,赤蚺君手中剑式一动,如同长蛇吐信,只见红光闪逝,一瞬间火花四溅,锵然交击声不绝,不知刺出多少剑,而在鳄鱼人撞到身边时,却蓦然收剑,轻飘飘往侧旁一躲,便见鳄鱼人已径直向前撞去,卷碎了几棵树木后,撞在了一块山石之上。
身子舒展了开,却是再也爬不起来,只见背心出多了一个指甲大的血洞,伤口虽小,却干脆利落的截断了他的心脉,鲜血如喷泉一般从血洞中喷涌而出,足喷有数丈高。很显然,赤蚺君方才刚才看似出了许多剑,其实每一剑都刺中相同的位置,在鳄鱼人高速旋转的情况下,每一剑都能丝毫不差的刺中同一位置,这是何等的眼力,何等的剑速。
仅余的野猪人想到此,自知非是敌手,如今同伴皆阵亡,哪还敢再战,九齿钉耙狠狠砸地,溅起漫天尘土同时掀起一块地层狠狠向赤蚺君砸去,而自身则是毫不疑虑的转身逃走。
但随即,好似视线没受到丝毫干扰,一道剑气如生眼一般洞穿地层直向他袭来,野猪人回身挡招,握着钉耙的手已被震得发麻,钉耙更是险些脱手而出。这时才心知,自己方才仗着力气大莽打硬攻,其实,只是对方不想与自己硬碰,否则以力较力,赤蚺君也未必会输!
挡下第一道,却还有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或曲折,或迅捷,或实沉,每一道都各有不同变化,各自击向不同角度,任野猪人挥舞钉耙,却也挡不下连环剑招。肩膀一疼先中一剑,随后,两膝也被剑气洞穿,硕大身子砸倒在地,如肥虫一般扭动。
却见赤蚺君沉稳走来,将他坠落在地的九齿钉耙挑开,又将他硕大的身子踢向蝎夫人,冷道:“问话的事情,交给你了,六道恶灭为何会在此时大肆擒捉戮血妖族,让他给我一一吐实。”
随后径直往身旁一棵巨树走去,“冤家有吩咐,妾身自然招办。”蝎夫人媚笑着,拖着野猪人的腿就要跟上,却见赤蚺君身子继续往前走,剑却漂浮起来悬在蝎夫人面前,直对她的琼鼻。
蝎夫人停下脚步,佯怒着讪讪道:“好好好,妾身在外面问就好,整个蜀中不知多少妖想一亲妾身芳泽而不得,你倒好,送上门的你都往外赶!”
赤蚺君也不接茬,自顾自向前走,却见碧光一闪,人已消失在巨树中。
而蝎夫人有气也只能发泄在野猪人身上,手一挥,在四周布下隔绝外界的结界,是真正意义上的内头杀猪外头也听不到动静,随后,一根长长的蝎尾在臀后绕出,蝎夫人粉面贴着尾巴,玉手在蝎尾上摩挲,笑吟吟对野猪人道:“你方才是想用这尾巴在我身体里进进出出?,还要把我的肠子都勾出来?”
野猪人喉头一紧,只觉得,自己这次恐怕要死得很慢很慢了……
……
没入巨树中,内头却是一处石室,石头制成的家具虽是简陋却也齐全,赤蚺君入内,手探到耳根,竟揭下一张面具。
转眼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貌,年轻,英俊,气宇轩昂,双目沉冷淡然,眉角处,还有一道长长刀痕……
-----------------------
褪下赤蚺君的面具,是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孔,剑眉朗目,气质不凡,眉角一道刀疤更添几分英武之气,正是应飞扬。
但比之往日,应飞扬的双目中少了几分轻狂跳脱,多了几方冷静沉稳,因为自剑冠殒身日算起,到现在,时间已过了两年。
这两年不管对修界还是对他自己都是动荡不堪的两年。
六道恶灭攻陷昆仑山万象天宫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昆仑山脉之上及附近的其他派门,幸有慕紫轩率领方成立的正天盟来援,才救下了部分派门不至于彻底覆灭,但绵延千里的昆仑山脉依然彻底沦陷。
昔日道门圣地,万山之祖的昆仑山,如今被六道恶灭鸠占鹊巢,而占领昆仑山之后,六道恶灭便放慢步伐,从侵掠如火的态势转为逐步蚕食,不知在酝酿何等阴谋。
另一方面,因为受到六道恶灭的威胁,正道所结联盟正天盟的势力也逐渐扩大,越来越多都派门在六道恶灭压力之下纷纷加入正天盟,大有入盟保平安的态势。
在盟主慕紫轩率领下,正天盟与六道恶灭展开了不少次交锋,彼此各有输赢,但双方都缺少决定胜负的关键,六道恶灭在正天盟防线下无法迈出昆仑山脉侵吞天下,正天盟也无法反攻六道恶灭,彻底夺回昆仑山。
终于这半年来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虽无明文协议,但疲惫不堪都双方都暂时停下交锋,各自积聚着足够破局的力量。
而对应飞扬而言,这二年同样麻烦不断,先是正道诸派接连不断的追杀,虽然他身上的天人五衰之气已经不存,但在凌霄剑宗大开杀戒,不少人葬送在他剑下。没了剑冠和剑神的庇护,寻仇之人自然络绎不绝,之后六道恶灭也加入了对他的追捕,甚至人间道道主曾有两次亲自出手捉拿他,一时间可谓天下皆敌。
应飞扬初始尚能以战养战,借机磨砺自己剑艺,但没日没夜的厮杀终于让他伤损过度,一次在人间道道主晏世元手下侥幸逃生后,不得不带上了手上这块面具,暂隐行迹。
手上这块面具薄薄一层,却是巧夺天工,面具正面是分明的五官,背面则是蝇头大小,密密麻麻的玄奥符文,符文最下角还有一个篆印,上刻四字“墨非工制”。
虽然已无数次戴上这面具,但应飞扬仍忍不住感慨,“天工妙手”墨非工,真不愧是能在‘一圣双秀三顶峰,四大妖王五惊奇’中留名的人物,这墨非工出自先秦百家中的墨家,而且还是墨子嫡传后人,如今墨家虽然没落千年,但他这双妙手却丝毫不逊先祖,不但机关术天下无双,更擅长之作各种奇巧物件,这面具不过是他闲暇之作,便已经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