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不留神就陷身泥潭的感觉,令他冷汗浸透,脊背发凉。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先与叔父会和再说!血万戮发足疾行,要将不安甩在身后,朝着印象中血千秋交战的地方而去。
一路且战且行,收拢了几个残兵,忽闻前方战声鼎沸,金铁锵鸣。
放眼看去,修罗道副座血千秋正领着十余个道众,与数量远超己方的佛门之人对战,看情势,已然落了下风。
叔父,我来助你!
血万戮一跃而起,直入战团之中,一枪刺死了一个正在与血千秋交战的佛门中人。
戮儿?血千秋抬眼望来,他伤痕累累,气息颓萎。
可他目光看来,却令血万戮忽感一阵……恶寒?
只因血千秋看他时的目光。
那目光既炽烈,又阴湿,就像要把无形的目光化作巨大的舌头,将血万戮全身上下舔舐一遍一般。
令血万戮脚步不由一缩,退了半步。
此时,忽十数道白光如箭,自天而降,精纯佛力直袭叔侄二人。
小心!血千秋呼了一声,挺戟向前,战戟挥舞成圆,替晃神的血万戮挡连环攻击,目光之中只有略带责备的关切,道:你来做什么!
血万戮猛然回神,心中惊疑道:是我动用了血脉禁忌,狂乱之血已经影响我神智?竟让我对叔父都产生错觉?
身边是自幼抚养他的亲人,自己怎会对他生厌?血万戮忙将方才异样的感觉甩到脑后,审视战局。
血万戮性情莽动,方才又心神不属,见到血千秋被围困,也不管太多便冲进来援手,只想着对方人数虽多,但他与血千秋一枪一戟,叔侄联手,以他们修为,倒也不惧人多。
可此时回神细看,却惊觉对方不仅人多,而且皆是高手!
方才射出如箭白光的,是优昙净宗传灯使周妙洁,旁边托钵持杖的是白马寺枯寂大师,而战场中的其余对手,也都是步履深沉,气息凝练的佛门精英。
佛心禅院、优昙净宗、白马寺,佛门三脉强手云集,依素妙音的战策,六分的战场上,本就是在修罗道上投注了最强的战力。
而这战力优势在破阵之后,更是得以尽显。
原本阵法本阵法之中,大悲明王、周妙洁、枯寂大师,梵海三友以三敌一,面对战力全开的血千秋,尚且一死两伤。
但六道轮回阵被破,血千秋立遭气血反噬,而周妙洁与枯寂大师缓过劲来,再加上破阵后不断有援手赶来,局势已成反转,已成对血千秋的困杀之局。
如今血万戮虽然来援,但也于事无补,反而让自己陷入自投罗网的局面。
没想到修罗道道主和副座都到齐了,此番正好一网打尽。周妙洁冷声一语,再施慧灯普照决,昙华圣光照向血家二人。
枯寂大师亦纵身向前,将禅杖舞得虎虎生风,刚猛辟易,硬撼枪戟。
同修多年的好友大悲明王惨亡眼前,令周妙洁和枯寂大师心中不存慈念,唯有除恶断业的决心。
梵海双友一者远攻,一者近战,配合无间,对上伤势沉重的血家叔侄,一时难解。
但周遭修罗道道众却难敌佛门高手,败亡之声不绝于耳。
眼见身边之人越来越少,血千秋已有决断,狠声道:戮儿,一会叔父开路,你只管前行。
恶业未偿,你们走不得!枯寂大师哪容他们走脱?沉雄杖势如泰山压顶,困锁二人脚步。
一方欲冒死突围,一方要除恶务尽,战局转眼,已至生死极端,此时却忽听闻一声
那个,趁你们打得要死要活之前,谁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喧嚣战声中,一道声音突兀响起,语音轻柔,却如咬耳细语一般,传入每个人耳中。
血家叔侄和梵海双友齐齐一惊,只道是有人逼近了自己耳畔,心中乍起惊天波澜,不约而同的同时收招,远远撤开。
定过神来,却见旁边道观的屋檐上,不止何时立着一个女子。
冰天雪地中,那女子穿着一身轻薄宽松的白色纱裙,好
似一抹刚好看不透的薄雾,就这么无声无息的飘来。
她一头暗红长发贴着头皮梳起来束在脑后,头顶一层纯银的丝络,一枚银饰垂在额间,上面嵌着一枚拇指大的祖母绿宝石,是一副西域胡姬打扮。
而她如雪白肤、湛蓝双眸,也昭示着她确有胡人混血的血统,但一口汉家官话却说得极好,此时在众人目光下,若无其事的继续问道:你们有谁见过我弟,嗯……好几十年前他刚出生时,长这么大。
女子有点漫不经心,双手一量,随便比划一个婴儿的大小。
雪还在下,战场却静了,气氛诡异至极。
一个女子突兀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正邪最终决战的战场上,打听着一个记不得多少年前的婴儿?
何等的莫名其妙!胡言乱语!不可理喻!
若真是想寻人,凭着这么不知所谓的信息,怎么可能寻得到?
在场之人心中憋了无数问题想问出,
但那些问题都不重要,重要的问题只有一个,眼前女子究竟他妈的是谁?
说着好几十年前,这女子应不年轻,可看她容貌美艳精致,说是二十多岁也信。
可若只二十多岁,又哪来的修为,能接近在场高手而不被察觉?
众人惊疑莫定,如临大敌的看着这立场不明的女子,那女子却旁若无人,似乎也觉得她的描述模糊不清,让人无从找起,自顾自的皱眉思索着,忽然,海水般湛蓝的眸子绽出神采,掰着手指头数道:对了,我弟肯定与我同姓,所以他姓也血,名字的话……一、十、百、千、万,应该带个千字。
这讯息还要想了才知道吗,你到底是不是要来找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底狂呼。
但目光却齐刷刷的移到了血千秋身上,而血千秋更是一惊,愕然而立。
以血为姓,带千为名,在场只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