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涔转头,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下,觉得他跟自己长得的确不太一样,眉高目凹,很俊朗的一张脸,身形也比自己高大,倒是跟囚禁他们的异域军卒颇有几分相似,他惊道,“你不是中原人?”
“也不是,就……一半一半吧。”梧叶儿脸上嘲意更深,“我是个杂|种。”
“我没见过我爹,我娘也从来不提,但我猜他是这疏勒国人,在镇上大家都叫我小杂|种,镇上的孩子从来不跟我一起玩,大人见了我也恨我,就因为我长得像疏勒国人。”
梧叶儿顿了顿,“却没想到,就因为这张脸,反倒活了下来,那些人没杀我,但他们也没拿我当自己人,只把我当宁朝囚犯一样抓来了这里。”
殷涔点点头,看梧叶儿的眼神多了点同病相怜,他问道,“你知道这是哪里?”
梧叶儿点头继续说道,“这里是疏勒国的军营,疏勒国与我大宁朝曾经年年交战,而后在林漠烟大将军的戍守下,边关已平静了二十年,而今却不知道为什么,疏勒国会突然大举进犯,一夜之间屠尽关西七卫所有城镇。”
“什么?!”殷涔这才知道原不止查哈镇,所有关西七卫的城镇皆遭突袭,刹那间寒意爬满了背,“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梧叶儿茫然摇头,“我能听懂一些疏勒话,一路上他们只说到这些。”
殷涔仿佛看到一张巨大黑网,被掀起了渺小一角,而他自己只是这黑网中一颗毫不起眼的棋子,此番在屠杀中苟活,纯属运气。
他想起沈沧,想起不知是不是跟他一样被带来军营的殷苁,心中悲伤又焦灼,得赶紧想办法从关押的牢笼里出去,至少要赶紧找到殷苁。
一连数月,囚室从闷热不堪到冰冷如雪窟,他们却只是被关在这里,没被拖出去做苦役,也没人来找过他们,每日只送些馊饭剩汤,吊着命让他们不死而已。
某日夜间,殷涔身上被猛踢了几脚,他朝墙内蜷缩进身体,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凶悍军卒拎起他的领子,将他拖拽起来,“走,到你了!”
殷涔心下惊疑,不知这是要去做什么,如果是杀他,何必等到此刻再动手?再说了他一介无名小儿,杀不杀有什么区别。
军卒只拖着他快步走进一个帐内通道,殷涔隐约听见外面有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敲鼓声,他不明所以,军卒狠狠朝前推搡着他,到了通道尽头,军卒意外的给他打开镣铐,阴森一笑,掀开门帘将他一把推了出去。
殷涔站立不稳,在地面滚了几圈惶然起身,打量四周,只见身处一个巨大圆形围帐,夜间四围燃起无数火把,照得跟白天一样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