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钟蔚闻声看过去。那孩子大约九岁的样子,虎头虎脑,眼睛乌溜溜的。他不是皇帝的儿子,但座位的顺序上看,同辈中,他的位置却是最尊的——看来,他一定是过世太子的独子,乳名顺儿了。

皇帝哈哈大笑:“他的剑术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改天我让御林军武艺最高的人教贤侄。”

顺儿朗声说:“好看就行,侄儿不求多强。”

他这一开口,别的皇子也嚷嚷着想让钟蔚教武艺,皇帝大手一挥:“钟蔚,明日起,你就去少傅那里领命。”

钟蔚当时就想把这熊孩子扔池子里,给皇帝舞剑都够费时费力了,还天天教你们一群破孩子练武,不得吐血?钟蔚拜而推辞,说自己一介草民,哪敢造次,明年若能考取武举,方能承此大任。

皇帝点头,说学习经纶济世才是正道。

顺儿面露委屈之色:“侄儿最烦读书了,一听就头疼得不行。嬷嬷也说,不想学就算了。可是少傅说,睡觉多了脑子会出虫,让侄儿多动一动,舞剑不是正好吗?”

这话一出,哄堂大笑,笑得最欢的是皇帝。

反正不是自家儿子,越蠢越好,多一个酒囊饭袋总比多一个经天纬地的眼中钉好。

要说皇帝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顺儿的亲爹,也就是原太子,年少有为、善治善能,他在世时弟兄们压根儿没有觊觎皇位的可能——但是,他死得早,皇帝算是捡漏了。龙生龙,凤生凤,皇帝曾认真地担心过顺儿会跟大哥一样有能力,现在看来,不如惯着他玩物丧志。

次日,钟蔚被宣进长延殿,原太子喻崇居住的地方。

太子妃难产去世之后,喻崇再未纳妻妾,那时殿内就有点冷清。他一离世,院中的杂草蹭蹭蹭地长,都高过人头了。皇帝在场面上从不亏待顺儿,私下却绝对是压制的,只剩下一个奶娘和若干宫女侍卫呆在长延殿。

练武场上,摆着十八般武器,件件有锈迹。老护卫正抱着手瞌睡呢,听见声响,迷瞪瞪地睁开眼:“柳公子来了,这边请。”

“柳哥哥,你来啦!”顺儿飞奔了过来,红通通的脸蛋全是泥巴,眼看就要扑到钟蔚身上,钟蔚一把将他抄起,顺儿双脚离地,啊呀啊呀地乱扑腾,却笑得开心。

四十来岁的嬷嬷气喘吁吁地喊:“殿下慢点儿,别摔着了。”

顺儿坚持不懈地扑过来。

钟蔚对小孩子不感冒,嫌顺儿聒噪,就让他扎马步,一扎小半个时辰,顺儿的脸都快憋哭了。钟蔚悠了一圈:嬷嬷是忠诚老仆,五个宫女个个都蔫不拉几,三个护卫兼打杂。打眼看过去,毫无杀伤力。只有一个宫女看上去很机灵,嗯,那是皇帝安排的人。

皇帝托人带话,问情况怎么样,钟蔚多了一个心思:“殿下还小,做事没个定性。可能也是草民太过严厉了,扎一个马步就哭着歇了好几回。”

皇帝满意地让他一直呆到顺儿嫌烦了为止。

往长延殿一呆就一天,既费精力,更费时间。钟蔚很烦,索性更加严厉,怎么狠怎么来,直把顺儿练得眼泪汪汪,噗通一声,摔得一身是泥,监视的宫女给拿衣服去了。

钟蔚把顺儿拎起:“还想不想草民教了?不想的话,就赶紧跟圣上说。”

顺儿一抹眼泪,笑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