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打空,一枚子弹在那张英俊到不正常的脸上留下深深的血痕,还有一枚几乎击中他的咽喉。唐亦步躲得很快,它还是击穿了他的脖子边缘,血液如同溪流奔涌,阮闲能看到被血润湿的锁骨反光。
有片雪白的花瓣被血黏在唐亦步的脸侧,那双金色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光,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其他原因,它们有点湿润。
“阮先生。”他轻轻比着口型,没有发出声音。
就算在这样的状况下,那双漂亮的眸子仍然是纯粹的。这让阮闲有点心烦意乱。
不过那只紧攥自己手臂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阮闲毫不犹豫地朝对方手腕又来了几枪,终于挣脱。
就算是唐亦步,也不能放任那样严重的伤口不管。对方势必需要对伤口做简单处理,自己则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进一步攻击,并且拉开距离。
他不是猎物,他不能是猎物。
但有什么不一样。唐亦步对自己有杀意,自己也毫无疑问想要杀死对方。很奇妙的,事到如今,他们之间也没有出现半点相关的负面情绪。
比如憎恨、排斥,或是彻底的否定……
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痛,阮闲脚步绊了一下。身后熟悉的味道穷追不舍,阮闲攥住长满刺的藤蔓,强行稳住身子,又回头开了几枪。
病房的鞋子不算结实,他的脚底沾满血迹,早已被疼痛麻痹。阮闲没有计算战斗到现在持续了多久,夜色越来越深,偌大的植物园仿佛变成了巨型怪物的腐烂尸骸,将一切冲突和流血掩埋在玻璃穹顶之下。
短暂的一瞥,他看清了唐亦步脸。唐亦步两手空空,身上的白大褂沾满血迹,被枪弹轰击得残破不堪,露出黑色里衣。稍长的柔软黑发沾满血迹,目光里透出一点奇异的情绪,混合了疑惑和不舍。
“阮先生。”他第三次用口型唤着。
阮闲呻.吟一声。
又一波记忆翻滚上来。他预想过这种情况,却没想到翻滚上来的记忆这样……令人窒息。
【闲闲,过来。】
那是个闷热的夏天。他记得很清楚,母亲将最后的存款付给了搬运公司,把小公寓里的一切东西搬了出去。阮闲原以为他们要搬走——水电都被停掉,空气循环和温度平衡功能也被关掉,屋内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除了两个纸箱,基本什么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