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至此,我冷笑道:“自大梁南渡以来,大梁哪任宰相不被骂?罢了,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好友左顾右盼,紧张道:“阿现,要我说你贪赃也好,招妓也罢,都无所谓,只是你不该动士族。我正要与你说,自你颁布新政,越多的人恨你,已有人在江湖悬赏黄金千两买你人头,四大杀手世家已尽数抵达京城。听说连天武会都很感兴趣,这组织聚集一帮武痴,肆意妄为,疯起来连皇帝都敢杀。”
我无语凝噎:“……兄弟,这么重要的事麻烦以后开头就讲。”好在这些年杀我的人太多,我的相府已固若金汤,想到这我恍悟道,“难怪今日不见其他人,往常连门槛都能踩断,原来是避难去了,真是帮酒肉朋友。”
好友与我同样痛心疾首:“我早与你说过这些小人靠不住,唯有我真心把你当兄弟看。说起来,昨日我欠了赌债被人追着砍,咱们二十年朋友,你定不忍心看我惨死街头吧?”
我就知道这小子殷勤找我定没好事,便问欠下多少。
好友说出一个吓死人的数目。
我虽不缺钱,但因近来推行新政暂有些周转不灵,沉默地暗自盘算:新买的豪船不能卖,珍奇字画不能卖,如花似玉的婢女不能卖,宅第内看家护院、上百奴仆每个都很必要……似乎只有好友是多余的。
这厮生得人模狗样,持柄白玉折扇装得风流倜傥,但我们相识多年,深知他为人,他常挂嘴边的话是“不嫖不知身体棒,不赌不知时运来”,连他亲爹都不肯认这个扶不上墙的儿子。
我看着他,眼里精光闪过。
不如,就让他被砍死吧,以后便不会有人来烦我了。
好友猜到我在想什么,连忙保证绝无下次,又叫两名新来的清倌作陪。他最知我喜好,有美人在侧,我看好友也觉得顺眼多了,便冷着脸道下不为例。
他指天发誓,保证说:“兄弟放心,正所谓有赌未为输,不死终有翻身日。小弟一旦翻身,所借银钱,定如数奉还。”
还赌?我抄起酒杯欲泼到他脸上,但想到有美人在,再计较未免显得我抠抠索索,遂作罢。这时却见我身旁清倌眼中波光流转,掩唇低声叹道:“呀,好俊的少年。”
我沿那视线朝邻座望去,正是对面窗边坐着位身着红袍锦服的少年,仔细打量,却见那人眼若流星,剑眉斜飞入鬓,生得丰神俊朗。
挺帅的,比我就差那么一点点。
再看好友,这货只有脸能看,自幼绰号小潘安,此时也盯着人家看,好似要将那张脸盯出花来,心里显然与我同样想法。
我见那人面生,随手将玉如意扔给那伎女:“既然中意,便赠你赎身吧。”又至那人对面坐下笑道,“我观公子相貌堂堂,可是京城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