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收到消息时,我正在王府喝茶。”
原来如此。燕王也算他的皇叔,只是当年胡皇后乃是前宰相丁远的表妹,堂姐无依无靠,举步维艰,在宫中辈受冷落,抑郁成疾,先帝却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燕王则扶植更易掌控的幼帝,因此他虽是凤子龙孙,却与皇族并无感情。
不过他从小喜怒不行于色,我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初将他接到相府时,他仅九岁,又瘦又小,戒心极重,谁也不许靠近,饭不肯吃,水不肯喝,问他为何也不答。眼看堂姐的小孩要被我活活饿死,我急得就差给他跪下了,紧要关头终于想到,原来他是怕我下毒害他。
我不知他经历过什么,气得不行,问道:我是你亲舅舅。谁都会害你,我怎会害你?
他不理我。
我想想也是,亲爹亲叔叔尚且对他的死活置之不理,舅舅算什么?只好将他拎到院中,当着他的面将饭菜和水都尝过,笑道:现在信了吧?若我想毒死你,咱们就一起死。虽说你的命贵点,但我好歹也是左丞相,同我一起死也不亏吧?
他狐疑地盯着我,惨白的小脸,黝黑的眼瞳深不见底,沉默许久后,许是看我始终没死,总算喝水用膳。
此后很长时间,都必须要我试过没毒才肯吃饭,且只许我靠近。
我怀疑他是被害妄想症,长大后会慢慢好起来,他表现得也的确好多了,但后来才知,他仍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半尺之内。
思至此,我叹了一口气,笑道:“王爷虽享爵位,却无太多实权。他想拉拢你,却不知,嘿嘿,咱们才是一伙的,你是怎回的?”
他已给我换了干净衣裳,默不作声地拢起我的长发,别上发簪,总算把我收拾出几分人样,才漠然道:“急什么?先等着。”
我不由失笑。
绷了整日神经松懈,在这方狭小空间内卸下防备,头又开始疼了。
他随手将我拉入怀中,灵活的手指轻揉着我的太阳穴,问:“大夫开的药喝了?”
动作自然而然,倒显得浑身绷着的我过度紧张,神经兮兮。
他将我按老实了,平静道:“怕什么?你今日在外人面前不是挺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