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挽起衣袖,激烈地理论道:“愚蠢!自古变法哪有不流血的?若有人反对便退缩,算甚么变法?你说祖宗之法为何行不通了,当今中国有大地主‘吞噬千家之膏腴,连亘数路之阡陌,岁入号百万斛。’,太祖开国时,土地兼并可有这般严重?近几十年,自耕农破产,沦为佃奴,多少农民为抗争租税暴动起义,杀死地主、官吏以数万计,这才是大梁真正的隐患!我来告诉你,自古朝代崩塌的原由可从不是几个宦官,贵族作乱,而是极端的贫富分化,根源皆是剧烈的阶级斗争!”
说到最后见他俩愣住,发现扯远了,便瞄向桌上那碗还漂浮着米壳的冷粥,微笑讥讽道:“这东西我相府的仆人都不吃,参政那点俸禄,还是留着养你那七十岁母亲吧!”
他突然被人身攻击,面色难堪,指节攥紧,捏得发白,但仍忍着气和我争辩。
直到日头西沉,我俩从分田法,吵到废除和籴,夏国的作战方案,没有一件能达成共识,谁也不让谁。
刘钧被我们晾在一边,好生尴尬。
我突然觉得,这小白脸又倔又硬,还是送回去给赵广寒对付吧,我实在收拾不了。
这时手下慌张跑来通报,哆哆嗦嗦道吉尔格勒亲率十万骑兵衣黑衣趁夜渡江,整合邬文远溃败军队及汉人战俘,共十五万大军,分四路包抄樊州城,现已兵临城下。
我们速速登上城墙,放眼望去,却见那约五十丈的护城河外,多如蝗虫的浩荡骑兵将城池团团围住,断绝内外交通,铁马冰河,气势磅礴。
诸将士无不听闻夏帝威名,见这十五万大军,顿时胆裂魂飞,惊慌吵嚷。
秋风狂啸,战旗猎猎,彤云满天,如天火般熊熊烧着。
我的目光越过滔滔江水,凝视着策马立于千万大军前的那个人。他抬起头,远远望向我,我看不清他的五官,抬手沉声道:“不要慌,集合所有将士,不得休息,今夜沿城墙建造木栅,抵挡夏军。”
十年前,他用一场贺州之战成就了我。
十年后,他又用樊州抹杀我全部功绩。
我知道我们必将再有一战。
这一天终于到了。
第27章 围点
风雨如晦,黑云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