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过往十几年一样,当作过去从不存在,当作长眠于此的人从不曾存在。
说完头一次率先挂断了电话,不再管另一边的人如何心潮起伏。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肖似其父,他们一样的薄情寡幸,对待所有事都以利益为先,一样的不肯相信任何人,一样的冷漠绝情。
搭在袖口的手温热,刚刚盖住他暴露在空气里那一截手腕,目光顺着骨节分明的手臂缓慢向上,不出意料的看见陶恂的脸,他生的清俊精致,眉眼间都是世家里养出来的清贵明矜,那是长久熏陶下的贵气,不是那样的家世根本养不出来的气质。
有时候他都觉得,陶恂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见了自己,落了个惨淡结局,不然就算不太聪明,也该是快活肆意的一生。
陶恂似有所觉,抬头看着他,语气带了两分小心:“琛哥,怎么了?”
从刚才对话的内容他大概能猜出来打来的是谁,沈琛语气里的讥诮明显到让人想忽视都难,当年的恩怨他自然不可能清楚,但看沈琛这样大概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他怕沈琛难受,毕竟现在还是合家团聚的时候。
沈琛目光闪了闪,旋即摇了摇头,把手收回来,淡淡道:“没事,回去吧。”
陶少虽然要风度不要温度,日常一副翩翩公子花孔雀打扮,但骨子里却是比谁都怕冷。
临走的时候最后一次回头,墓碑沉默在深山里 ,他不无讥讽的想,当年的母亲也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见沈昌民那样看着斯文雅致的败类。
——那么,母亲是否后悔过?
人走如灯灭,有些问题穷尽一生不会有答案,就像他一直想知道,为他顶罪被他连累一个人死在寒夜里的陶恂,死前是否怨恨过他,又是否曾经后悔。
往事没有答案,身边的青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踌躇了片刻,假作不经意的提了一句:“琛哥,你以后想回来,如果没人一起就叫我一声,我陪着你回来。”
——一个人实在太过孤单了。
就算沈琛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他还是想在他身边。
沈琛脚步一顿,抬眼看了看天边飘落的大雪,嘴角在稀薄的日光下勾出一抹细微的弧度,看不出来是笑了还是抬头给人的错觉。
陶恂向来对沈琛保持小心翼翼,陪他回来的前提是没人一起,但事实上,除了死都不会背叛他的陶恂,依沈琛的性子又怎么可能让旁人知道他的过去那最不能碰触的伤疤?
他和沈昌民才是一样的人,薄情寡义,不觉得别人能无缘无故的对他好,自己也绝不可能对旁人好——唯有陶恂是那个例外。
这话是不是有些露骨?陶恂内心忐忑了一瞬。
沈琛走的算不上快,但他刚刚光顾着想自己是不是过分了点,一下子竟然落后许多,仗着腿长的青年连忙加快脚步去追前面的人,却忘了脚下是崎岖不平的山中小路,覆盖着一层薄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