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林朝离开的时候把手放在他肩上,掌心是冷的,所接触的肩膀也是冰冷:“该怎么做是你的选择,我给的只是一个机会,陶恂,你自己要想好,不到这个时候没人愿意走这么一条路。”

——哪怕是他当初都不要愿意走这样一条路,可现在陶家内里什么情况,兴许只有陶恂自己心里清楚。

陶恂回去的路上让司机停了一回车,胃里翻搅着疼痛,他在公司忙了一天,午饭和晚饭都没来得及吃,晚上被拉着开了几瓶红酒,整个胃都不像是自己的,在路边干呕好半天把酒水吐出来才稍微好点。

司机给陶家开车许多年,几乎是看着陶恂长大的,开车的时候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小少爷,别太逼着自己,回去叫医生看看吧。”

——总疼成这样一句话不说光吃止痛药不是个事儿。

叫医生看了他可能就得被强按着住院 ,手指有点细微的颤抖,陶恂没理会,只是在黑暗里哑声开口:“张叔,别告诉我妈。”

陶夫人对外向来雍容大气,但对上自己家里的人却向来柔软,知道了该心疼到哭,这些天她眼泪就没干过不敢再让她伤心了,陶家现在这样子,他也不能再让爸妈担心。

老爷子的近况算不得好,老人家身体器官衰弱,是肝上的问题,脸上最近已经隐隐发黄,有时候醒了也不怎么说话,陶家事情太忙,陶恂就只能抽着夜里的时间去陪着老爷子,经常陪床照顾一陪就是一夜,这样的活法就是个铁人也顶不住,陶夫人后来就在病房旁边另开了一个房间给陶恂。

另开一个房间方便他熬夜处理白天堆积,或者突然发生的事儿。

这样兵荒马乱的时间里唯有沈琛偶尔打电话过来是唯一的慰藉。

晚上打电话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习惯,陶恂保持的良好 ,沈琛也从来没有挂断的时候。

——哪怕沈琛在国外也并不轻松,压力倍增,跟他以为的事情并不相同,要更复杂,涉及的也更多,他原以为一个星期半个月就能处理好的事 ,恐怕时间还得延长。

他是他导师的得意门生,回去后导师指点过他两次,但那边的形势还是乱成了一团,理不清头绪,能肯定的只有一点,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意外,更像是一次处心积虑的,想把他往绝路上逼的精心准备。

其实还是有不习惯的地方,回国一年多,故土的习惯扎根心底,不仅是饮食作息和天气,更为重要的是人。

习惯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你习惯了一个人在转身回头就能看见的位置,当你回头的时候发现他远在万里之遥的时候,就能感受到那种不可言说的空落。

他从前不是没离开过,那时心无旁骛有没有那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所谓,如果有,大概就是没有人随时随地的跟在他身边,熟知他所有喜好的不便 ,但对于当时的他来说似乎也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但他确实不能否认,相识二十多年,没人比陶恂更了解他 ,更通透的知道他的一切,但从前他从未有过这样回头的空落 ,对于沈琛来说,这世上甚至没有什么值得他回头看上一眼。

他冷漠孤僻桀骜锐利,完美的继承着沈昌民的薄情与伪装的一丝不错的面具,他确确实实就是这样一个人,眼里容不下任何人,也觉得没有任何人能值得他停下看一眼。

陶恂用了两辈子才把他冷的跟冰一样的心脏捂的热乎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