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哪怕如此,他脸上也是波澜不惊。
陶恂这场车祸成了压垮陶知行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这一辈子叫只要这么两个孩子,如今老爷子在重症监护室里,孙女尚在襁褓,他两个儿子就险些命丧黄泉。
他的年纪已经大了,人越老总是越脆弱,越护佑爱护儿孙的,不是所有人都有沈昌民害死一个大儿子,还能毫不犹豫的对另一个孩子的魄力,大多数毕竟都是普通人。
——也希望儿孙满堂,颐养天年,不要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苦。
陶恂一天夜里醒过来了一回,没有多久又开始昏睡过去,头一回醒过来的时候身边还是陶夫人守着,第二次醒的时候已经是夜里,身上有大面积的擦伤,左肩骨折,应该还是动了什么手术,麻药的时限过去了就开始疼的要人命。
疼痛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也是心理上的,有些疼是能互相牵引着的,他越疼越渴望止疼的药物,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下去,但是他忍不住——
他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被疼痛和药瘾逼得快要疯了,用着所甚不多的力气想要撕扯什么,但手脚无力,只能徒劳无功的从嗓子里发出低吼。
车祸醒过来的时候神经就像是格外脆弱的,对药物的疯狂渴求让他甚至能忍住身上撕裂骨骼的疼痛想要爬起来四处找药,然后门被推开了。
“药......”他从嗓子里漏出低哑的声音,身上没有任何力气,各种仪器围绕在他身边,他只能尽力睁开眼,看着来人。
病房只开了一盏灯,在夜里里显得昏黄而不明晰,所以那个过来的人也像是一个一触即碎的梦。
——沈琛。
他整个人突然僵直在了病床上,明明上一课刻恨不得对进来的人拼命发疯要药物,却在看见这个人的时候陡然遏止一切行动。
——就连心里的瘾都好像有一瞬止步。
他已经多久没有见过这个人了?整整一个月,说好等他回来的,可哪怕他一直等到被捕,等到他车祸,他都没等到他回来。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回头再看看他了。
当初为什么要回国呢?陶恂近乎混乱的想,一边想一边往后缩。
当初如果没有回来,是不是什么都不一样?沈家本就是琛哥的父亲,他站在那一面根本无可厚非,他回来了,给过他希望然后绝望才显得越发深重。
他这么狼狈的样子,打架斗殴,涉黑被捕,暂时保外就医,甚至于在他面前犯了药瘾——怎么能被琛哥看见?
他这辈子就没有比这更狼狈不堪的时候了,琛哥肯定觉得恶心,怎么能被他看见,本来,本来——
“滚出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