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罗实在觉得一言难尽,他叹着气揉揉眉头,几乎要怀疑人生,虽然说阎来了之后他有个说话的伴能很轻松,但是对方经常跟他对不上脑回路,实在令人恼火。
在这个世界的文明上,阎无异于走了绝大多数小说男主的老路,他粗暴而简单地试图抹去他人的信仰与文化,决定将自己所拥有的东西灌注进去,产生的结果可想而知,被强行扭曲的种子根本发不出正常的芽苗来,他一次次试,试到自己心灰意冷,只能独行。
想要重新开辟一个文明,最差也要有十来个人,这十来个人的技能还不能重叠,他们需要医生、老师、农民、工人、历史学家、还有管理等等。就算撇开掉娱乐,想要创造一个新的文明,农业跟冶金不能少,人口跟教育也不能断,包括生产加工跟制造,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而阎只能自己知道的知识,一旦他陷入盲区,这种盲区就会变成另一种神权的体现,这与其说是愚昧跟无知,倒不如说是人在试图安抚自己对未知的恐惧,然而这样的行为就与阎所需求的未来背道而驰。
至于其他部落,在迷信里说科学,在科学里讲迷信,这种事又不是头一遭了,运气好的少走几百年历史,运气不好的便消亡于世。
而乌罗同样没有足够的知识,他只是有足够的物资来支撑自己做完一切想做的事,他从来都不是不愿意作弊,否则冬天就不会拿出棉被来让众人度过寒冷的冬日,只是不想单纯的被依赖。
不知道该说是部落捡到了他,还是他捡到了部落,就像人类救助野生动物后会刻意用一些手段令它提防人类一样,如果乌罗强行驯化掉他们的野性,将这些人带入根本不存在的文明世界,最大的可能不是发展,而是毁灭。
商城的存在让乌罗能做很多事,又让他不敢做很多事,换句话说,也许正是因为他什么都可以做,才令他什么都不敢做。
大概是因为经历的不同,造成阎跟乌罗的想法截然不同。
阎很显然看出乌罗的心情不好,不由得觉得一阵好笑,他跟乌罗认识的时间不长不短,这个男人对着部落里的其他人温声细语,简直堪比百科全书化身,乐于提点,耐心教导,甚至谆谆善诱,等待着他们打开灵关,偏生对自己似乎总有满腔的怨恨跟恼怒,几次谈话下来,开心的时候不多,生气烦恼的时候倒是不少。
出于敏锐的直觉,阎意识到自己看见的是乌罗最为真实的某些部分,问题是为什么对方只对他这么真实?
按照他们俩的关系,这可未必是嘉奖,说不准还是发泄。
看着区别不大,实际上意义截然不同,前者意味着乌罗足够信任他,后者意味着自己只是个出气筒。
阎可以欣然接受前者,绝对不愿意屈尊降贵做后者,他是个聪明且很有自知之明的男人,所以他很确定绝对不会是前者,不过后者的可能性也不大。
乌罗并不是那么愚昧的人,他不会做这种故意激怒人的蠢事,尤其是激怒阎这样的男人。
“你又生气了?”
“又?”乌罗挑起一根眉头,漫不经心道,“怎么说得好像我常常对你生气一样,我难道不是一直很照顾你的情绪,体贴你的麻烦,让你尽可能舒心畅快地做个好大夫好医生,连医闹都没有发生过一出。你讲这句话没良心到要是被我以前的下属听见,绝对要跟你喝到天亮再单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