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谈话的间隙,队伍启程,在咕噜噜的马车声中,刘稷悠悠开口:“有件事先生或许还不知道,我的二哥生性多疑,喜欢猜忌手下。不少幕僚在他手里受不了磋磨,被赶了出来,投靠了我。”

韩昭抬眼看向刘稷:他这是在挑拨离间?没必要,他和刘瑾没什么值得挑拨离间的。

刘稷感叹:“我说二哥也真是,对自己的魅力也太没信心了,男人啊,就像沙子和水,攥越紧跑越快。”

“这话还是我夫人教给我的,不过挺有道理的。先生说是不是?”

“哦,这话不要告诉二哥哦,他会生气的。”刘稷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韩昭沉沉地看着自顾自说个不停的刘稷,他不知道刘稷在想什么、在打算些什么,但总不至于平白无故说这么多话。

凭借过去对刘稷的了解,他隐约感到刘稷在生气,但他生什么气呢?

外面,被赶来骑马的苏辛和一个灰衣青年面面相觑。

这个灰衣青年正是刘稷进城那天和刘稷请假的年轻军官。

苏辛朝青年抱拳:“苏辛,顾先生的弟子。”

青年回礼:“耿毅,三公子的副将。”

打完招呼后耿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走了一段过后他还是问出来了:“三公子是在顾先生的车上吧。”

苏辛看向他:“是啊,怎么了?”

耿毅又问:“三公子是不是请顾先生喝茶了?”

苏辛点头:“是端着一杯茶,怎么了?”

耿毅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没事,我们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做同僚了。”

苏辛不解,追问:“这话怎么说?”

然而耿毅不再回答。

不过苏辛是个人精,略一思索便大概明白了,之前他听说刘稷爱抢刘瑾的人,如今看来是石锤了。

不过为什么不请他喝茶呢?一个二个不要只看顾先生好不好?他也很强的!

出了南都后景色就渐渐开始荒凉萧瑟,有时走半天也未必见得到庄稼农户。连年征战,这般景象也是意料之中,只是连较为强大安稳的刘赐领地内都是如此景象,就更别说其它地方了。

前路没有落脚的客店,一行人就只能如行军时一般在路边埋锅造饭。

给刘稷做饭的是耿毅,他本不会做饭,但是刘稷为了出门少带一个厨子就逼他学了一手厨艺,耿毅心里委屈,但不知道跟谁说。

食材基本是自带的,有护卫在河里抓了一条鱼献给刘稷,刘稷便让耿毅一同做了。

饭做好之后刘稷让耿毅把韩昭请来用饭,捎带着苏辛。

刘稷请韩昭入座:“出门在外条件比不得二哥府上,还望顾先生不要嫌弃。”

韩昭扫了一眼,四菜一汤,两荤三素。

这样的饭食对刘稷公子的身份来说的确算得上寒酸了,但这并不是出门在外的特殊条件,刘稷平日的饭食也不过如此。

韩昭教过刘稷:当兵打仗,一粥一饭都是从百姓嘴里抠出来的,每一次出战都是消耗民力,每一个士兵、每一颗粮食都要在战场上换来切实的利益,而不该被浪费。还有“上行下效”,如果将军行为不端,那么手下的兵不会服他的规矩,要严肃军风,就必须以身作则。

所以在行军打仗时刘稷对自己的要求比谁都严苛,作为一个将军,外人唯一能攻讦刘稷的也就是性情乖张、阴晴不定,但百姓又感受不到刘稷的臭脾气,他们只知道哪家的兵扰民,哪家的兵不扰民。

布菜时耿毅特地将拿手的红烧排骨放到了刘稷面前,把鱼和青菜等刘稷不爱吃的菜放得远远的,而刘稷却伸手把韩昭面前的鱼端走,将排骨放了过去。

耿毅提醒道:“老大,这是鲫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