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焕的强烈要求并没有使他见到小皇帝,但却见到了一个他没想到的人:程琚。

那个他引荐入朝,一手提拔上御史的年轻人。

严焕悲愤道:“程琚,我待你不薄。”

程琚凉薄地笑了,没有理会这话:“严焕,你贪污受贿、鱼肉百姓、结党营私、谗言媚上、离间君臣、里通外敌……哪个不是死罪?”

平时沉默寡言的文士在细数他的罪过时透出一种从容的冷酷,让人心底发寒。

严焕急了,他愤慨道:“小皇帝想把一切怪罪到我的头上?他夜夜笙歌曼舞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些钱哪来的?我给他想要的,说他想听的,我做的一切都是他纵容默许的!”

程琚不与他争辩,轻淡回道:“那这样说我也只是在做你做过的事,不过,陛下如今想要你死而已。”

小皇帝这些年渐渐长大,比起如今被逐渐排挤到边缘的窦骁,他更忌惮手握大权的严焕,他想从严焕手里拿回属于他的政权。

严焕咬牙切齿:“我死不了,小皇帝想保住江山离不了我。”

只要小皇帝试试便会知道,这个积病已久的江山,离了他们这些贪官酷吏将会迅速土崩瓦解。

没有他筹钱,前线就别想打仗;没有他坐镇,朝堂将不得安宁;没有他的人镇压管理,各地将生出许多乱子……

然而严焕没有说的是,是他的腐败导致伪朝民怨四起,是他的结党营私导致朝堂人人自危;是他的离间,导致军队难以上下一心。

留着他不过是饮鸩止渴,但是不留他,立马就会出现一堆现在伪朝无法应付的乱子。

程琚轻轻地应了一声:“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让你活到陛下反应过来的时候。或者说,我会维持表面太平,直到你被问斩为止。”

严焕不可置信地看向程琚:“你——你想做什么?”

程琚朝他诡秘一笑:“别急,此去你定不孤独,说不定很快就能在黄泉重新做上丞相。”

不过转过身之后程琚的神情迅速阴沉下来。

这次虽然凭借这些年辛苦收集来的证据和窦骁的支持扳倒了严焕,但徐仲严却安然无恙。

他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提前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程琚手中的证据没有一个能直接证明徐仲严与严焕做的事有干系,而小皇帝又对自己这个经史老师十分信任,用他的话来说:徐仲严只是个研究经史的文官,手上没有任何实权,能做什么?

程琚无法辩驳,他能做的,只是借窦骁的力量把徐仲严关押,先把严焕做掉。

筹备三年,暗中收集证据、取得小皇帝信任,为拉拢窦骁修复小皇帝与其的关系……费劲这么多心力只换来这样一个结果,程琚是不满意的。

……

严焕倒台的消息传到了荆州,然而韩昭反复看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徐仲严的名字。

他问苏辛:“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苏辛回道:“徐仲严这些用低阶官位隐藏自己,把严焕推作傀儡,如今他舍弃这么多年的挡箭牌有两个原因:一、学兄的确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是他弃卒保车的行为;二,他现在随时打算抛弃伪朝这片‘池塘’,若被他逃走,那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韩昭神情凝重:“不能让他逃跑。”

苏辛微微一笑:“堵口子的事让学兄来,先生现在就专心抽干这池塘的水吧。”

九月,大军出征,对伪朝开战。

此次由刘瑾率领三十万大军从扬州出军由东向西直逼东都,而刘稷领十五万从荆州出发由西向朝东北进军,协助刘稷。而佟荣带着二十万人马从东北方向进攻。

而面对这场艰难的仗,伪朝紧急调动了六十万兵马抵抗,只要能拿得动兵器的,都被征入了军营。

伪朝军大营中,窦骁正在视察各营情况。

他的目光停在一个格外瘦小的小兵身上:“几岁了?”

“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