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人如野草一般,带着勃发生机,抓住那点缝隙就拼命地往上挣扎,生生地改变了他的想法。
没有一个人如贺惜朝一样能为萧弘做到这个地步。
受满朝文武忌惮,无亲无根之人,哪怕爬得再高,握有再大的权利,最终的生死也在君主的一念之间。
天乾帝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心烦意乱,忽然之间不知道该拿贺惜朝如何是好。他在殿中踱步了几下,最终道:“你还年轻,未及弱冠,弘儿也是,皇权在手,将来弘儿会变成如何,朕也说不准,你将身家性命压上,就不怕他让你失望?”
这算是帝王的肺腑之言。
然而贺惜朝却笑了,他眉眼弯起,眼里充满了信任和希望:“不瞒皇上,微臣早慧,殿下哪怕比臣大上三岁,他于微臣而言也颇为幼稚。微臣在他身边十年,一言一行引导着,方成了如今的殿下。如果这样,最后还落了个不得善终的下场,那也是臣赌输了,咎由自取罢了。”
贺惜朝能做到这个地步,若说他对萧弘已经没有那份感情,天乾帝不信。
可是哪怕还有,又能如何?
“望你如愿。”天乾帝叹息道。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贺惜朝则笑了笑:“多谢皇上。”
天乾帝摆手道:“起来吧,今日朕对李洵的处置,你可服气?”
贺惜朝说:“皇上,臣只想让户部尚书换一个人而已,其余的别无所求。”
“哦?那如你所望,这位置已经空出来了,你想换上谁?”
贺惜朝摇头道:“回皇上,臣并无人选。户部尚书掌管天下税务,边贸开展脱不开他。毕竟走私必须禁,不能有任何通融,否则功亏一篑。臣希望下一任户部尚书没有牵扯其中,能够秉公办事,配合微臣开展边贸即可。”
天乾帝听了微微颔首,但想想又问:“李洵有一事倒是没说错,边军饷银有一部分出自走私关卡,若是全禁,这军饷该如何解决?”
贺惜朝道:“皇上若相信微臣,便将此事交于臣来办。”
天乾帝惊讶:“你能解决?”
贺惜朝谦逊地说:“昨日李大人提起,臣便在思索,如今已有了头绪。”
天乾帝锐利的目光直接刺了过来,似乎在审视他说的真假。
军饷一事,天乾帝不是没想过解决,实在是饷银数额巨大,而国库的银子难以支撑,根本挪不出。
可贺惜朝居然说有头绪了?
“臣会想办法筹集,真与假,请皇上拭目以待。”在帝王怀疑的目光下,贺惜朝面色不改,目光不瞬,轻声却坚定地说。
天乾帝定定地看着他:“若真是如此,你就不仅是孤臣,还是治世能臣,乃大齐之福。”
这个评价是真的高,贺惜朝扬唇,躬身拱手道:“臣定不负皇上所望。”
“去吧。”
“微臣告退。”
天乾帝看着贺惜朝离去的背影,忽然道:“无怪乎弘儿钟情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