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一丝一缕的神魂,也找不到的。
他已经不在了。
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最后,他在这些烟云的角落里,抓住了一片小小的浮云,那浮云上映着小妖怪的模样,还有他那一缕神魂,那是个炎炎的夏日,郁郁葱葱梧桐树下,他趴在自己的胸口上,与自己亲热。
风渊将这一片浮云放在耳边,听着他小小地叫了一声:“殿下……”
声音微小,像是含了糖水在与他撒娇,又像是濒死之际时,最后一声呼喊。
他心神一震,下一刻手中的浮云便被神光击散。
这是那个小妖怪留下的最后一片记忆,他没能留住它。
他仍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叫他。
他仍记不起他来。
却知道,他再也找不到他了。
风渊仰头看了眼头顶有些模糊的天空,下一瞬他手中昆吾剑剑光大盛,如同一道炫目的光柱,势如长虹,劈开眼前的层云,霎时间登仙台下浩漫烟云如同瀚海被劈裂成两半,巨涛分列两侧,高高矗立,前路茫茫,然回头望去,亦没有归途。
他从登仙台下飞身而出,玄色的长袍上染了浓烈的血腥味,手中昆吾剑闪着寥寥微光。
他受了极重的伤,却不觉得痛苦。
台下的司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只剩下梦枢站在这里,他仰头看着这样的他,沉默许久,终于问了他一句:“风渊,你到底怎么了?”
风渊回头望着那登仙台下,半晌后,他忽的笑了起来,那笑容中说不出涩然,他对梦枢道:“你说的对,我这缘分,果然浅薄。”
梦枢梗了一下,小心问他:“是……星如仙君?”
风渊没有说话,梦枢便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婆罗花早已沉浸在了水中,天河水悠悠流淌,亘古不绝,仰头望天,这场杨花做得雪似乎是永远都不会停了。
从前他不识情爱,等他有了这分心思的时候,那位星如仙君已经跳了登仙台。
这缘分果然浅薄。
“那……”梦枢又问他,“习谷是怎么回事?”
如今想来,在无情海中,那一道神魂的最后一次回眸,或许,看得并不是他。
“送回无情海吧。”风渊这样说道。
梦枢长长叹了一声,从前他觉得风渊的缘分浅薄,是因为他不曾有半分沾染到红尘的模样,今日见他这般,想着若那时候他能够找到对的人,或许他们又有一番新的因果。
可如今说什么也都迟了,那位星如仙君已落了登仙台,风渊既是从没能从登仙台下带回他,那位小仙君多半魂飞魄散了。
他有些后悔在忘忧宫的时候,听了司泉的话,没有出手拦下他。
“忘了他吧,风渊。”他只能这样对他说。
上神的生命漫长而无止境,那位仙君在风渊这一生中所出现的时间不过如同花开花谢的一瞬,他们还没有开始,一切都已结束。
至少这样,还不至于太让人悲伤。
“忘了他?”风渊笑了起来,风声中夹着些许呜咽,如泣如诉,他对梦枢说,“我从来不曾记起过他啊。”
他的声音在登仙台上中回荡,登仙台下,千万只献梦钩都已在他的剑下化作劫灰,只剩下几道微弱的神光,在层云间忽闪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