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七挑了挑眉毛。安平因为缩起来同他平视,整个人显得鬼鬼祟祟的,说起话来倒是气势十足。
青年人的乌目浓眉舒展开来,笑着重复一遍:“前辈。你跟我跑路吧。”
梅七抬头看着他,缓缓松开手掌给他捉住,轻笑道:“好啊。”
两人穿过苍茫瑰丽的暮色,往越来越黑的原野上跑去。
天一门中倾泻而下的海水发出遥远的轰鸣,海风的咸味与腥气在闷热的夏夜里分外鲜明。
两人一路往城外跑去,没有法术也没有技巧,好像两个真正的、沉浸在私奔的喜悦当中的普通人。
下午见到的那个和尚和外国友人混在一群中年修士中间,围着一丛篝火烤肉喝酒。肉是从海里捉来的妖兽,酒就五花八门,各具地域特色。
梅墨和明天启躺在一处沙丘上看星星,肩膀挨着肩膀。明天启忽然伸手往梅墨腰上掐了一把,后者一腿压上他的小腿。然后沙丘塌了,两人笑嘻嘻地畏罪潜逃,又跑去不知哪里玩了。
阿依木在训练场练枪,枪管**铭刻法阵的狙击步枪。两人在她的瞄准镜里一闪而逝,吓了她一跳。一放下枪,就被徐涛拍了拍肩膀。徐涛叫她不用担心。
梅谦穿着白T恤和黑裤衩、趿拉着人字拖和几个道士道姑争论大规模附加法阵的必要性,他和几个年轻人把键盘敲得啪啪响,道士道姑们挽起袖子要来道雷法试试他们的防御结界的效果。
安平抓着梅七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地跑着,什么也不想了,自顾自哈哈大笑。安平个子高,梅七被他拖着跑,笑着笑着开始喘气。
安平笑得见牙不见脸,回头道:“前辈,我抱着你跑呗。”
梅七耸耸肩膀,安平便手上用力,轻飘飘地将他抛起来,稳稳当当地抱在怀中,一脚踹在天一城结界上,穿过缺口出了城,又一脚关上门。
漆黑的大地上,只有巡逻的军兵与四处扫射的苍白灯光。安平双手抱着怀中轻飘飘的人,大步地往前走去,越跑越快,像一阵寂静的狂风掠过荆棘地,心脏跳得比脚步更欢欣也更沉重。
谁也不知道这是要去哪,谁都高兴得忘我。
海洋的味道渐渐消失,植物与泥土的味道在夏夜里蒸腾。他们往九州内陆跑了很久,看见了广阔的草原,四处燃起的篝火与又唱又跳的人群叫这个夜晚热闹得像什么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