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白你的家人呢?”贺今问。
我落笔的手一顿,纸面上留下一个深黑的墨迹:“也都已经过世了。”
贺今道了一声抱歉。
“无事。”
“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讲讲,我想着怎么安慰你的时候,可能就不难过了。”经过一段时间在安静环境中的修养,贺今似乎恢复了点精神。
又皮了起来。
不过说实话,看贺今皮起来我还挺开心的。感觉压在心上的一块小石头被移开了。
看了贺今一眼,我放下毛笔。
其实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从来未曾和别人说过这件事,于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爹,家道中落后出去跑商,死在了路上。我娘……久病,后来就算弄到钱,也还是去世了。”
但说起他们两人时,我脑子里出现的并非是他们的死状,而是我还小的时候。
毕竟是成年人的灵魂,我聪明到被周围人称为神童。
我爹娘高兴,但到底也没非要我天天读书,只有我在书房的烤串的时候才凶。
哦,还有我不遵从宗族礼仪的时候。
没办法,作为一个现代人当时还是有些没办法理解为什么要为家族而活。
其实现在也还是没办法理解。
不过要是他们还活着的话,我能做到不顶嘴了。
就在我回忆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盖在了我的发顶:“亦白乖,不难过。”
瞎说,我没有在难过,我只是在很平静地回忆往事而已。
贺今学着我刚才的样子轻轻拍了拍我的头:“我发现这招哄人挺好用的。”
我无情地拨下了他的手,我觉得他拍我头的时候像是在拍狗。
贺今坐没坐相地半趴在桌上,支棱着脖子看着我:“亦白,今天我们也是交换过心事的朋友了对吧。”
我没有否认,继续抄着手里的公文。
贺今继续唱自己的戏:“我不管,我们就是朋友了。嘿嘿,我虽然是个纨绔,但我拥有天底下前途最好的朋友。”
我忍不住出言打断他:“并不是。”
贺今颇为不快的挺直了腰背:“为什么不是朋友?”
我有些无奈地放下笔:“我并不是全天下前途最好的人。”
我是个只希望快点攒钱退休的咸鱼。
当一个田园诗人,过种田文的生活岂不是美滋滋。
贺四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出来,昏黄的烛火被他笑得像是化掉的蜂蜜:“季亦白,你真是太别扭了。也就是我非要和你做朋友,不然早跑了。”
我见他又乐呵了起来,继续低头赶工,不少东西呢,抄不完就得熬夜了。
贺今说他非要和我做朋友,其实不确切,毕竟他又不缺。
倒是我非要和他做朋友才对,要不然他这么多话,我早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