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浪里舟 小叔叔我 3202 字 6个月前

“青哥,怎么,想干一场?忍不住了?那咱磨磨枪呗?撸一把爽爽。”郑小舟不适应被人掌控的局面,黑暗令他有点紧张,笑嘻嘻插科打诨,让气氛不那么凝滞。

郑小舟感觉自己的脖颈被人抚摸了一圈,那只修长炙热的手从肩膀挪到后背,盲人一样沿着颈骨一节节抹上来,在一个点定住了。

啪。灯开了,世界明亮了,赭青面不改色地抽出手来,捡起地上两个暖壶,开门去打水了。

郑小舟愣了一瞬,操,开个灯跟上床似的,赭青脑子里长的可能是个几把。

超出郑小舟理解范围的东西他一概不想,他盯着赭青书桌上那剩了一小半的破面包,有点回过味似地想着,赭青中午不和他们一起去,可能是因为没钱。

第5章 不敢

两天的假期就和屁似的,放完就没有了。开学第一天升旗,国旗下演讲自然是状元。同样一身黑白色系破校服,郑小舟穿身上是泼皮无赖小流氓,赭青穿身上就是身直骨正好学生,站在台上脱稿发言的时候,干净嗓音被学校粗糙的广播扩散到整个学校,周围溜达买菜的老头老太家庭主妇都扒在栅栏外面伸脖子瞅,努力听状元都说些啥,好回去给自己家破孩子讲讲。离着近的女生们又开始不怕死地掏手机了,郑小舟站在第二排百无聊赖地想着。赭青可能偷着收了教导主任钱,故意引诱这群人上缴手机。

美色惑人啊。

郑小舟目光突然被慢悠悠走过来巡视的班主任吸引了。老班叫喻微,看着脸儿特年轻像二十,一对欧双儿眼睛藏银丝眼镜后头看人的时候,就特别深,能把岁数加到四十;笑意温温的,开心时候露出左边虎牙,又把岁数降到十七八。感觉时间在这男人身上压根就是场骗局,他想几岁,他就几岁。

郑小舟冲着这个无视时间的四维生物咧嘴一笑。郑小舟从小喜欢漂亮东西,好听点说是诗人脾气,本性慕美逐美,难听点说就一颜狗,水性杨花,见着好看的就往上贴,只不过喜欢的是男的罢了。

不过那又如何,又没吃你家大米。郑小舟性子就是浪,不浪不叫郑小舟。小舟儿,小船儿,本来就是水里打转的玩意儿,上了岸不叫小舟了,叫木头。

喻微今天穿的挺正,第一天开学,穿了一套灰色西装,宽肩窄腰,西裤下的臀看起来很翘。他看到郑小舟向自己呲牙乐,便弯了弯眼睛,阳光在镜片上折射了一下,显得他瞳仁很浅淡,虽然是笑着的眼睛,却有种无机质的寂静。

郑小舟没多想,他眼睛盯着喻微的扣的很紧的衬衫领子,没系领带,有点斯文败类的感觉。好想摸一下他的屁股。

想他一颗颗解开衬衫的扣子,想打湿他的镜片,想喘息的热气把熠熠闪亮的袖扣蒙上水雾,想他下身赤裸如婴孩。

郑小舟盯着人的时候会显得很下流,目光从下三路一点点挑上去,再小扇儿似的磨下来,皮儿薄的都能给看哭了,也幸亏他只对男的感兴趣了。

喻微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去往后走。刚才广播的声音卡了一瞬,像是话筒不好使了,没人怀疑状元是不是溜号忘词儿了。

赭青眼神挺好使的,在前面其实一直盯着这边,看到有个人眼珠子都黏到别人屁股上了,气儿一下子没喘匀,停了一瞬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郑小舟挑着眼皮看上去的时候,那状元又立刻恢复正常了。

安排座位的时候郑小舟发现自己在最后一排,令人惊异的是赭青也在,还是自己同桌。他当初以吊车尾的成绩勉强挤进了一小班,竟然有幸和状元一桌,真令人恐慌。

结果老班进来,说座位是按成绩分的,全班46人,第一和倒数第一同桌结对子,以此类推。因为一小班都是好学苗,所以决定按这种方式坐。郑小舟盯着喻微漂亮的嘴角出神,这个男人平常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三分笑意。他是教英文的,B大高材生不知为什么到这破地儿教书,浑身还浸润着金钱的芬芳,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还是老原则,超越郑小舟智商的事他一律抛在脑后,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眼睛舒服就成。郑小舟现在就觉得十分舒适。

英文念得也好听,他以为喻微会讲那种字正腔圆的伦敦音,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美音,说的还挺自然的,没有初中老师那种竭力掩饰也盖不住的乡音。他是真的全英授课,还好PPT准备的详细,众人勉强能跟得上他的思路。祈源一高能有这种老师,郑小舟是做梦都想不到。

他会认真观察学生反应,听不懂的话会放慢语速,提问题发音缓慢清晰,不过只有口语特别出色的齐韵安才敢站起来和他对答,其他人支棱着耳朵贪婪地听着,却死活不敢开口。多年的聋哑教学和乡土发音,已经让这群尖子生不敢讲口语。

郑小舟被叫起来的时候其实是一脸懵的,他盯着喻微脸看纯粹是因为他长得好,压根没别的意思,也不知道问题是什么,只能踢踢赭青的凳子,示意他提示一番。

“自我介绍。”赭青不愿意跟他说话,笔在书上唰唰写了一行字。

郑小舟放下心来。他小时候被郑秀衣押着去上过那种哄孩子的外教英语班,自我介绍还是记得的,加上语言天赋确实不错,叽里呱啦说得倒还有模有样。不少人都转过头来看他,害羞的就拿小镜子反射看,撑着桌子神采飞扬的漂亮少年,谁不愿意看呢。

赭青抬头,看到那个年轻的班主任正微笑着看着郑小舟,毛茸茸眯眯眼,看起来很亲人无害。郑小舟的声音,喻微的声音,周围同学的声音,突然清空了,初秋的早晨教室很热,赭青感觉像被一块巨大的果冻包裹住了,不太能呼吸。

他们看起来像一类人。说起话来光芒四射,眼睛里藏藏露露的,全是生机勃勃的嚣张。

赭青从小很拼命地用功,只是想要一点这种嚣张的底气。他耳机里循环播放的英语听力,并没有给自己带来明显的效果,还是土里土气的哑巴英语。

赭青漠漠地看着自己写了一大半的高考真题,突然觉得差距可能一开始就拉好了,有人捧着没人捧着,还是有区别的。

既然在这个小破城市出生,既然从开始就是一个人,那就更拼命一点,再狠一点,无论如何也不可以放过。赭青不想再吃福利院夹砂带虫的大米,不想再被满眼龌龊的院长摸来摸去,不想再被暴躁的护工拳打脚踢,不想一直顶着政府救济的帽子伸手要钱,不想啃一点儿滋味都没有的面包不想穿布料洗到稀薄的衬衫,不想买了支防晒就要节衣缩食聚餐都去不了,不想放了假无处可去只能在十平米的宿舍里整日做题。

贫穷像果冻一样粘腻地裹住他,他只能通过高考跨过阶层深渊,挣出祈源这块巨大的果冻,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破城。

喻微把他叫起来回答的时候,赭青背脊绷得特别紧,他感觉喉咙发不出声音,四十多双眼睛聚焦在这个年纪第一身上,状元为什么不开口?

状元?